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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腊月间,雪一下就是好几天的光景,渐渐地便堆积了起来,陌阳宫中的树木枝桠挂满了冰晶雪条,整个皇城银装素裹,原本碧瓦飞甍的檐牙也积了雪色,远远望去是白茫茫的一片。

    炉子里的碎碳烧得通红,热气将整个宫闱蒸得暖烘烘的。

    南泱越发嗜睡起来,十二个时辰里竟有一半的光景都在榻上,明溪端着一个粉彩青釉瓷碗蹑手蹑脚地推开宫门,撩开厚重的帷帐,轻声唤道,“娘娘?娘娘?”

    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呼喊,她的眸子悠悠睁开,惺忪的杏眸带着几丝倦意朝明溪望过去,见她手中捧着个瓷碗,浓重的药味儿四散,瞌睡便醒了大半,蹙眉道,“明溪,你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明溪面上扬起一个浅笑,朝她回道,“娘娘,这是周大人给您新配的安胎药。”

    “新配的?”她疑惑道。

    “……”明溪颔首,接着便将药碗搁到了桌上,伸手去扶她,又道,“娘娘您腹中的皇子是头一胎,皇上心疼您害喜害得厉害,便请周御医另给您新配了个方子,加了几味缓解孕吐的药。”

    南泱闻言又瞅了瞅那桌上的药碗,面色霎时便难看了几分,抬眸望着明溪恳切道,“怎么嗅着更苦了,能不吃么?”

    宫门外头却传来一阵醇厚低沉的男子笑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良药苦口这个道理你没听过么?”

    不消想也知道来人是谁,明溪已经面朝宫门,屈膝跪了下去,南泱懒懒地抬眸,便见门口走进来个高挺伟岸的男子,一身玄色绣龙的长袍,十二串旒珠遮挡去眼角眉梢,只那一张薄唇挂着一丝掩不住的笑意。

    这身打扮,这个时辰,看来是刚下朝便过来了,南泱心底悄然生出几丝莫名的欢欣,动了动身子便从牙床上坐了起来,着了绣履微微福身,恭敬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万皓冉大步上前牵着她的手将她扶起来,俊眉微蹙,语调里头有些责备的意味,“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这些虚礼就一概免了。”说罢便回头乜着江路德,声音却冷硬了,“朕记得昨个儿差你来兰陵宫传了口谕。”

    江路德弯着腰杆儿,委屈回道,“回皇上,奴才昨个儿确确实实将您的口谕跟娘娘说过了啊……”

    近日南泱懒得很,窝在榻上早睡糊涂了,经他这么一说方才记起这桩事,面上便有几分尴尬,忙道,“江公公昨日确实来过,是臣妾忘了,皇上不要责难江公公,都是臣妾记性不好。”

    万皓冉的容色这才缓和下去,挥了挥手便朝一屋子的宫人沉声道,“朕同娘娘说会儿话,都退吧。”

    “是。”众人恭恭敬敬地应声,接着便纷纷退出了殿门,明溪走在最后头,不着痕迹地朝南泱望了一眼,南泱心思一转便会意,朝她微微颔首,她方才旋身迈过门槛,轻手轻脚合上宫门。

    近日来,南泱怀着孩子不能侍寝,皇帝却仍是每日都会来兰陵宫,大多是傍晚时分过来陪她用晚膳,却从没有像今日这样早的。

    她替他解开披风,取下冕旒,思量了一瞬便半开玩笑道,“皇上今日来得真早,臣妾懒睡不起的模样全教您瞧了去,皇上该不是故意的吧。”

    万皓冉却只是笑,牵着她的手扶着她缓缓坐在垫了狐狸毛的红木椅上,伸手抚上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声音柔润低沉,“朕不过是想你们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透着几分沙哑,很是中听,那句“你们”更是教南泱微微红了脸,侧过头低声道,“皇上每日都来,臣妾倒是欣然,只怕宫中的其它娘娘小主们得不高兴了。”

    他半眯了眼,伸手捏着她的粉颊,又沉声道,“朕不喜欢你这么大方。”说罢便探手将桌上的药汁端了起来,有几分无奈的意味,道,“这么大个人不仅怕黑,还怕苦,朕也真是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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