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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四。

    离京较近的士子早已回乡,国子监、顺天府学的物理社成员,还剩下二十多人留在京城未走。

    反正王渊家里也冷清,干脆把他们叫来过年,从小年到元宵都可以在此蹭饭。

    严嵩跑去翰林院打卡,又跟同时闲聊一番,便无所事事的回来,对王渊说:“若虚,江彬被弹劾了!”

    “江彬哪天不被弹劾?”王渊笑道。

    严嵩解释说:“这次不一样。都察院和兵科一并弹劾江彬杀良冒功,连死者的姓名、籍贯都清清楚楚,铁证如山,狡辩不得。”

    王渊问道:“陛下如何处置的?”

    严嵩叹息:“只罚俸一年。”

    神他妈罚俸一年,朱厚照是铁了心要宠幸江彬。

    江彬的罪名可不止杀良冒功,还有畏敌和避敌。比如在新河县苏添村,他目睹贼寇劫掠村寨而不救。等贼寇抢完村子离开,江彬才带兵进村“剿匪”,杀死幸存的村民四十一人。

    嗯,贼寇没杀完,江彬帮着屠村。

    村里还藏着一些幸存者,不知道江彬没走远,隔日结伴出来耕田。江彬发现居然还有活口,便派兵把农民招去问话,顺手又杀死了九人。

    五十个村民,就这样被江彬杀死,割掉首级当成反贼报功。他为了灭口,再次带兵回村,搜查一番才离开。

    还剩几个村民藏在暗处,都不敢去报官,时隔几个月才被捅出来。

    这仅是江彬杀良冒功的其中一个案子,像这样的案件还有好几起,论罪自然当斩,居然只罚俸一年。

    王渊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皇帝,有时候又想把皇帝的脑袋劈开,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严嵩感慨道:“文官结党弄权,武将草菅人命,各地流民无数、盗贼四起,这大明天下竟成什么样子?”

    王渊听完很想来一句:惟中啊,你可是大奸臣,是不是拿错台词了?

    王渊突然起身,望着院中飞雪,说道:“待我入阁,必定扫荡天下妖氛,还神州一个郎郎乾坤!”他转身问严嵩:“惟中可信得过我?”

    “深信不疑!”严嵩立即起身抱拳。

    不信也得信,严嵩在朝中没有别的门路,他想出人头地必须依附王渊。

    而且王渊确实值得依附,十多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左春坊左谕德,瞎子都能看出王学士前程似锦。

    王渊告诫道:“今后几年,你我须得忍耐。等到杨党人心尽失,等到江党沸反盈天,我等便可顺势而为。如果你不贪恋翰林院的清贵,我可以找个时机,把你送进吏部历练。”

    严嵩疑惑道:“我自不会贪恋什么清贵,但为何要去吏部历练?”

    王渊解释道:“你若去了吏部,不要反对什么,也不要得罪上官。只需暗中观察各地官员,从布政使到知县,把那些真正能做事的记下来。不要看官声,也不要看什么政绩,这些都可以弄虚作假,得看他们当官到底在做什么!”

    “选能吏?”严嵩问道。

    “对,就是能吏,”王渊说,“许多时候,官声很差的人,反而是真正的能吏!我若为首辅,必做社稷之臣,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但这样很难,不改革不行,而改革就要有大量能吏!”

    严嵩颇为兴奋,当即表态:“若虚有如此雄心,吾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严嵩现在啥都没有,当然乐意跟着王渊干大事。他出身贫寒,父母双亡,虽然在中进士之后,也有乡人投效土地,但那些土地收入,他只能拿一部分而已。

    如此一穷二白的光棍,对改革之事毫无抵触心理,反而巴不得整死那些田产无数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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