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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规划最近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整座办公大楼似笼罩一层低气压,尤其是局长办公室,郝东升连文件都不敢亲自交过去,十有八回托给了老钟,老钟虽习惯了这少爷的喜怒无常,这回却迟迟猜不出原因,直到政府的人拎着文件过来面谈,才知道他的坏心情是为哪般。原来政府施压了,收回了三环东南角的那块地,没说盖博物馆,也没说盖医院,只说具体事宜还有待商榷。

    他脸色十分不好,勉强接待了这拨人,等散会时就着手里的通知摔了个七零八落,陪着的人集体鸦雀无声,只看着张张白纸满屋飞,老钟瞅了瞅他的脸色,转头叫大家出去,留下他和郝东升将一张张纸重新捡回来。

    老钟一边捡一边劝他:“上头出面,这事儿多半已成定局。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那片居民迁的迁走的走,剩下的都是外地租客,住不长久,要真建一博物馆反而有用,那成片儿的老胡同保不齐就因为这馆儿给留下了,到时就又多了一处遗产,这不挺好的事儿?”

    季邺南似忍了很久,憋着一股气道:“这事儿要不是他出面,怎会出纰漏?什么都妥了,就剩签合同,他非要半道上插一脚,年纪大了好好待着得了,玩儿什么下三滥,尽干以权谋私的缺德事儿。”

    他撂了烟盒,往嘴里塞了一支烟:“别捡了,坐这聊会儿。”

    郝东升扶了一把花白的头发,陪着笑坐在旁边。老钟面不改色,心中却不赞同季邺南对老先生的批评,想当年少爷你也没少干以权谋私的缺德事儿好吧,这事儿比起当初轰动半个北京城的防爆演习可算是小菜一碟。

    “老钟。”

    “唉!”

    季邺南用夹烟的手点了点大班椅:“坐。”

    “好。”

    “这事儿你怎么看?”

    老钟闻言,不动声色地看向郝东升,惹得郝东升像热锅上的蚂蚁:“小季问你话,你看我干什么?我不说过了嘛,我没透露,什么话也没往老先生跟前说,不信你自己去问。”

    “那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除了你还有谁见天儿地往他跟前跑?他向来喜欢清静,连保姆都不敢多叨扰,你凭什么老跟那儿呆着?”

    郝东升急得拍大腿,却似打中了什么要害,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季邺南看他一眼,吐了口烟圈,道:“他救我一命,却怕我忘本,拿我当一风筝呢,手里的线时不时拽拽。”顿了顿,又道,“防我跟防贼似的,不知道怎么想的。”末了,往六角缸里点了烟灰,看着郝东升道,“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他想了解一事儿,有的是办法。”

    季邺南替他正名,郝东升差点儿感激涕零。

    等从会议室撤退时,走在老钟身后的季邺南突然转身看着他,问:“你的腿怎么了?风湿又犯了?”

    郝东升摆摆手:“老毛病了。”

    等到季邺南又转回去的一刹那,心中才是百感交集,自从在北方定居,气候干燥,加之季邺南曾专门找大夫给他治过腿,那毛病几乎早已痊愈。不过他腿上的确有伤,却是住在玉渊潭的老先生用拐杖敲的,这原因很简单,他已很长时间没有汇报过季邺南的动向,包括这次三环那块地的事儿。没想到季邺南年纪小心思却细腻,竟留意到他的腿不利索,这么想着,郝东升便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跟错人,这棍子挨就挨了,临时倒戈到另一方,总是要付出代价。

    老钟眼尖,一直都不怎么相信郝东升,加上季邺南在老先生跟前受制多年,他从小没见这少爷在谁面前不情愿过,因为心疼,心里也是不安逸的。这回从会议室出来,专门冷静下来思考一遍,遂关了办公室的门,分析道:“这事儿虽不离十和老先生脱不了关系,但于情于理他都没必要跟你对着干,他不盖别的,非要盖一博物馆,那博物馆和他根本就不沾边儿,要不再调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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