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灰烬,再无燃烧的可能,她才明白那护士说的,只要活着就不严重,哪怕他不认识她,哪怕他吃饭要人喂,睡觉要人哄,只要醒着,他总是有感知,有情绪,活生生的一个人,更何况那样的温如泉还时不时会记得自己有个女儿叫温渺,那是作为父亲与生俱来的关爱。然而转眼之间,他却连爱的能力都丧失。

    温如泉被转移到重症监护室时,她已贴着墙根瘫软在地,任凭倪翼妈怎么劝,都一个字也听不进。那一刻温渺恨透了自己,该死的她居然为了一男人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父亲害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因为季邺南让她等着,她早该回家了,那么也不至于在温如泉去卫生间时没人照看。早以前,她在温如泉最后清醒的那段时间,为了季邺南整天和他吵架,而现在,她自觉愧疚,已极力去照顾温如泉,却又是因为季邺南,导致她都没有时间和温如泉说上最后一句话。

    她不能原谅自己,温如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怎么能原谅自己。当夜,她除了哭就是等,坐在监护室外的塑胶椅上,哭到双眼都红肿,倪翼妈买来东西,她什么也不吃,连水都不喝一口。护士拿了单子让她填,她抬手间才发现还紧紧攥着几小时前才打包的奶油炸糕和驴打滚,刹那间疼到整颗心脏都纠起来,眼泪打湿半张病症单。

    再往后,情绪稍稍平静,她便叫倪翼妈回去休息,那老太太一辈子善良,和温家做了一辈子邻居,她也伤心难耐,说什么都不肯回,不仅如此,还一个电话把倪翼叫了过来。平时混惯了的男人,隔着窗户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温如泉,一时也如鲠在喉,他还记得老头儿总爱和他玩,即使记忆力极不好的那阵,也时不时会记得他,还经常偷偷塞水果糖给他吃,即使老头儿的智商退化,记忆力也丧失,却还知道和他分享。这种感情不是爱,又会是什么。

    回忆完毕,他转头看着温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看看你像什么样,你爸最讨厌你邋里邋遢。”说着揪她皱巴巴的衣领,“你搞成这样给谁看?他只是暂时昏迷,有心跳有体温,医生都没放弃你就要放弃?一天没宣布他死亡,就有一天的希望,懂吗?你这半死不活守在这儿就代表你孝顺?人没伺候好你反而先倒了,这是孝顺?”

    她迷蒙中又渐渐清醒,像在水里抓住一颗浮萍,三两下站起来往洗手间冲去,就着水龙头下哗哗的流水浇了满脸。再抬脸看镜子,双眼红肿像核桃,头发乱成稻草,脸上的水一滴滴滚进领子里,冰得人愈见清醒。正出神得紧,似有什么动静,她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裤兜里的手机在响,掏出来之后楞了三秒,然后随手撂在洗手台上,任凭它来回震动,片刻后,那动静终于停止,却不过两三秒,又剧烈动起来,她颇不耐烦地直接抠了电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便往外走了。

    那时温渺不想和他说话,她步伐匆匆地出了洗手间,经过拐角直往监护室走去,却在三两步之后突然停止了前进。三米开外,同样停止脚步的还有俩人,那男的穿了衬衣,卷起的袖子上还有斑斑血迹,那女的跛了一只打石膏的腿,大半重心全依着男人手臂。想必是今儿受的刺激太多了,所以到了这一刻,温渺看着对面的季邺南和顾佳靓,显得尤为平静。

    五分钟后,俩人坐在医院的小花坛,有风吹来,大概夜已深了,所以那风是凉的。树叶哗哗响,偶有染黄的脆叶迎风摇曳,在半空中打了好几个旋,最终飘落到地上。

    季邺南问过好几遍她怎么了,温渺却始终一个字也不说。他便先解释:“下午她偷顾清明资料被抓了现行,为躲顾清明追打,跑得太急,被车撞了。”

    温渺依旧没说话,季邺南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她看,她那双肿起来的眼睛看着骇人,却叫他心疼,正想再问一遍,却见她忽然转了脸,在并不明亮的路灯下看着他,眼里的泪水已经干涸,看着他的眼睛却如第一次相见般耀眼。他脑袋嗡嗡作响,盯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道:“季邺南,我们分手吧。”

    态度,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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