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缓缓流过,绵软又温暖。温如泉这一病,倒叫倪翼家变得和睦,她这嫂子再也不闹脾气回娘家,有时倪翼空了也抽时间陪温渺,一陪就是大半天,为此整晚不回家的事儿也不是没有,但是她再也不和他吵架,反而叫他好好照顾温渺。

    除此之外,博物馆新址近两天也开工了,一切进展很顺利,只除了温如泉卧床不起,生活近乎完美。她闲时总会想,果然离开季邺南是正确的选择,再不像以前那么被动,也算彻底明白他怎么能活得那么潇洒,原来一个人想要清醒不迷失,就不能把全部的感情依附在另一人身上。

    另一头,却有人将全部的感情寄托在工作上。市规划最近忙得天翻地覆,好几个明年的活儿被提前到今年年底完成,季邺南似乎成了机器人,每天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在工作,连饭都是端在手里吃的。老钟虽然死活套不出话来,但从他的各种表现也猜了个大概,这么多年倒从未见这少爷这么拼命过,他可没放过会议间歇时,有人拿了手机发短信,等不及回应又给人打了过去,从他那气急败坏的脸色就知道,那姑娘准是没搭理他。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早以前被人上赶着追,那会儿拽得跟一王爷似的,如今反过来,成了别人不搭理他,这滋味真是百般复杂。

    连郝东升这等对人类情绪感应不灵敏的人都发现了季邺南的不对劲,比如他上午刚拿了报表找他签,下午他却打来电话,问为什么还不交表上去。再比如今儿中午两点吃的午饭,之后他便一直在办公室里待着,到了晚上十点,郝东升敲开他的门,却见他头也不抬就说:“该吃午饭了吧,我就不下去了,你吃完给我捎上点儿得了。”

    郝东升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又瞄一眼墙上的钟,确认没有错,才把宵夜搁他桌上:“吃什么午饭,你看看表,都几点了。先前几件事儿都处理完了,还有什么要紧事儿非得忙成这样?再这样下去,我得带你看医生了。”

    他哑然失笑,掰了筷子挑东西吃:“那不能,医生有什么好看的,弄俩美女扔我办公室,那才叫赏心悦目。”

    郝东升不知道他这是好是坏,会开玩笑应当是好,可隐隐透露的抑郁不安,又觉得他并不好。他看着他吃,囫囵吞枣般,挑挑拣拣将大半东西选出来,真正吃进去的并不多。见那份菜被扒得所剩无几,郝东升才从身后递了个纸袋给他。

    “这是吴尚德的资料,他从个人账户转了一大笔钱给他表弟的公司,账目第二天就出来,却没有实质东西,那公司对外宣称集资卖酒,三年了,连个酒瓶子都见到。”

    季邺南胡乱擦了手,开了纸袋大致扫了几眼,遂又将那几张纸全部塞了进去,道:“你去趟检察院,把这东西塞进举报箱,再找一网吧注册一邮箱,把电子版发给他们领导。”

    郝东升感叹他的英明,他们费尽周折搞到这么多证据,连监听器都用上了,其本身就属违法,如果实名举报,自会受到牵连,唯有匿名举报才是最妥办法。

    他说好的,又问:“什么时候去?”

    季邺南沉思两秒,丢出仨字:“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