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却先打断了他:“太子也大了,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你既然说稳定民心,燕翕去,还真不如叫太子自己去。朕知道,公孙刚出了事,你是担心太子的安慰,所以刚才才欲言又止的,是吧?”

    万云阳一时愕然。

    “无妨,朕把随行的护卫多指一些,”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儿又点了点刘光同,“光同的功夫俊的很,叫他陪着太子和燕翕,朕也好放心。”

    刘光同一怔,好嘛,万云阳这一提议不要紧,他肩上的担子倏尔千斤重了。

    这金贵的太子爷,路上真要是出个好歹,岂不全成了他的罪过?

    不要说太子了,就算是燕翕,他也担待不起啊。

    想到这儿,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抽了,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奴才想跟陛下借一个人。”

    他的这句话,却是出乎皇帝意料之外的。

    于是皇帝颇有兴致的挑眉看他:“你说。”

    “云南道监察御史,崔旻。”

    皇帝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暗了暗。

    可是当刘光同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一如往常。

    皇帝也没迟疑,点了头:“你点名要崔卿,自然有你的道理,朕不多问你,”说着又去看万云阳,“那就把崔旻的名字一起加进去,叫他随行跟着去。”

    万云阳应了一声,随后有话想要问,可是看见刘光同的暗示,就全都收住了。

    皇帝打发了他二人退下去,等二人离了大殿,才冷眼去看崔溥:“听说公孙睿华死了,你好像触动很大啊。”

    崔溥浑身一震,陡然抬头看皇帝:“您知道。”

    这不是问句,他平声陈述之中,带了一丝惊惧与震惊。

    “不错,朕知道。”皇帝幽幽的丢出五个字,而后又说道,“朕还知道,康定伯跟甄籍,也早已来往多年了。”

    崔溥感觉周围有一张张开的网,紧紧的包裹着他,然后拼命地收紧。

    他呼吸困难,几乎要被勒死。

    那种惊惧,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的。

    皇帝该有多可怕。

    他什么都了然于胸,可他却能装作毫不知情。

    崔溥不由的想,当日派了康定伯和公孙睿华一起往江南——一起往江南?!

    “公孙大人的死,是陛下您……”是皇帝如何,崔溥终究没办法直言问出口。

    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皇帝呵了一声:“似他这等乱臣贼子,这样死了,朕还嫌便宜了他。”

    乱——臣——贼——子。

    兢兢业业历经两朝的朝中栋梁之臣,此时竟成了皇帝口中的乱臣。

    就因为他与甄籍多往来了些吗?

    崔溥一阵的心惊并着心寒。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没由来的,他想到了这四个字。

    公孙睿华当年会跟甄籍搭上线,理由最简单不过了。

    他怕将来有一日,陛下会动一动他首辅阁臣的地位,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然而时至今日,皇帝却断交了他们所有人的后路,还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了公孙睿华身上。

    崔溥咬紧了牙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