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脸来,略一抬手,念叨一声去。

    他话都不必多说,手底下的人自然有眼色,又三两步跑到门板那头,砰砰的砸门。

    里面周余正生着气呢,听着外头砸门的声儿,拿脚踢了一旁小厮一回:“去打发了!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上了板就是歇业了,还砸门呢!”

    那小厮知道他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连声欸着就往门口挪,又一面扬声:“贵客回吧,今儿个茶庄上板了,贵客明儿请早。”

    外头砸门的声音倒是停住了,那小厮刚打算转身再回堂中去,就听着一道沉闷的声音传进来:“知府衙门来人办案,赶紧开门!”

    那小厮吓的脚下一软,可也不敢就立马开门,跌跌撞撞的往堂中回,哭丧个脸叫东家:“外头说是知府衙门的人……说办案的,叫咱们赶紧开门呐。”

    这回周余着实愣住了。

    想来他女儿在陈家得宠,他那个外孙子没长成的时候,就从陈家三个嫡子手上分走了七间铺面,这十几年间,其实陈正廷也算是高看他们周家了,当初他几乎是把孩子卖到陈家去的,但陈正廷拿他当正经老泰山看,知府衙门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层,怎么还会跑到他茶庄来找麻烦呢?

    他拧眉,心下虽困顿,却并不敢十分怠慢,毕竟也没有人吃饱了撑的冒充衙门里的人,跑到他家的茶庄上来闹事。

    是以周余虽不情不愿的,仍旧叫人先把摊开的账册收拾收拾,自己又带了人往门口去,一面急声催促:“还不赶紧去把门开了,叫衙门里的老爷进门来!”

    门板打开,外头明亮的光线进了屋中,金色的光芒先洒了一地,金光粼粼,摇曳生辉。

    周余往旁侧身站着的,正想要开口寒暄两句,一抬头,入眼却是杜启崖那张实在算不上和善的脸。

    “杜大人……”他吃了一惊,这才端出七分的恭敬来,又啐骂小厮叫赶紧去备着上茶,“杜大人这一大早的到我们这儿来,又是这样兴师动众的……”

    可是他的客套话都没能说完了,杜启崖一扬手,止住了他所有的后话:“今儿来不是和周老爷你叙旧的,有公务在身。”他一面说着,一面踱步往堂中走,眼风扫过之处,还有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账本。

    杜启崖回过头去看周余:“今儿个上板歇业,这是在对账?”

    周余欸了一声,仍旧是陪着一副笑脸的:“这有好几个月没对过账,挑了今儿叫他们把账给……”

    然则杜启崖还是没叫他把话说完:“那便更巧了,省的还要麻烦周老爷,叫人把账本都拿出来,你们正好在对账,也就方便我们查账了。”

    周余是彻底愣住了的。

    合着杜启崖今儿到茶庄来,是一点情面也不打算给他留的。

    这样子几次三番的打断他的话,换做谁,也是要生气的,只是周余出身地位摆在这里,素日不过仰仗着陈家,便并不敢真的在杜启崖面前拿乔托大罢了。

    眼下他听杜启崖话里的意思,是要查他们家的账,他虽敢怒不敢言,可总要替自己说上几句话。

    周余挺了挺腰杆:“杜大人说这话,我听不大明白,查账?查什么帐?”他说着抬手指过去,那方向便正是摊着账本的那几张桌子,“这都是我茶庄上的账,是我周家自己的家账,我没有犯事儿,也不曾涉什么案,杜大人虽是堂堂的知府大人,可也没有说随随便便,就要来查我们家的账的吧?”

    杜启崖一挑眉:“周老爷好硬气。”他嗤了一嗓子,斜着眼扫过周余,那副姿态,摆明了不屑一顾,压根儿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我带人到你茶庄来查账,听的是齐王殿下的吩咐。周老爷,陈家大爷的死,查到如今这时候,同周姨娘身边那个乳娘张氏,恐怕是脱不了干系的了,和她脱不了干系,那周姨娘,又能多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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