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老老实实的,过这一辈子也就过了,可要是在外头胡来,再好赌成性,那点儿银子压根儿就不够看的。”

    他一面说,一面又摇头叹息:“那是小人第一次进赌坊,打从那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你几个月之前开始时不时的到三十里当去放死当,也是因为欠了赌债了?”

    许大壮忙不迭点头:“一开始小人欠的不多,几两银子,十几两银子的,家里头还留下的有些值钱东西,三十里当价格公道是出了名的,小人那时候觉得,家里的东西,留着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还不如拿去放了死当,换些银子回来,还了赌债,再去赌一把,说不准就全都赢回来了,只是没想到……”

    他后头的话没说,也是没脸再说。

    郭闵安知道,这赌是不能沾染的,原本他刚上任的那两年,曾经动过禁赌坊经营的念头,可是无奈时下风气便是如此,他从前在外阜为官时,赌坊也是开的遍地都是,要说禁了,那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在政绩上未必有什么帮助,说不准还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骚,敢开赌坊的,谁家背后没点儿家底,没点子势力和倚仗,他要禁赌坊经营,一时不防备,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反而要把自己的前程全都给断送了,故而这事儿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所以郭闵安从来都知道,赌这个东西,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碰了戒不掉,其实也都是许大壮这样的心思罢了。

    一时在人家赌坊输了银子不甘心,总觉得自己能赢回来,说不准还能赢回来的更多些,可到头来,真正能靠这个发家致富的,才有几个人?更多的,不都是输了个倾家荡产,变得一穷二白的吗?

    郭闵安无声的叹了口气,顺势把许大壮没说完的话接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却是越陷越深,你几次到三十里当去放当,也只是勉强把这个窟窿给填上了而已,然而你又不甘心,原本还能潇洒的过日子的,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就总想在旺兴赌坊把银子给赢回来,而王全,就是那时候找上你的,你们两个,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是吧?”

    许大壮说是,声儿已经比先前沉闷了许多:“小人后来才知道,王全是旺兴赌坊的常客了,他在那家赌坊赌了好几年,来来回回的,有赢有输,不过还是输的银子更多些。当初小人最后一次到三十里当去放当,把银子拿去赌坊还赌债,还有三十多两银子没还清,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而且旺兴赌坊也还算是客气,给了小人一个月为期,只要一个月内把剩下的银子还上,就没事儿,不然小人这双手就保不住了。”

    他说起来仿佛还心有余悸,打了个冷颤:“三十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说少实在又不少,小人前前后后在旺兴已经输了小三百两,家里凡是值钱些的,也都拿去放了当了,剩下的都不值钱,就是都去当了,恐怕也就勉强凑上三十两银子,可这银子全还了赌债,小人的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

    郭闵安面色阴沉,铁青个脸:“你自己要进赌坊,没有人逼着你去赌,到还不起赌债了,你倒想起来,你的日子要过不下去了?”

    “小人起初真没想过会变成这样——”他拖了音,抬眼看过去,却发现郭闵安对这些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更多的是哀其不幸的样子,仿佛对赌博二字深恶痛绝。

    许大壮就明白了。

    他欠了多少赌债,输掉多少银子,和这位知府大人都是没有关系的,知府大人还能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些废话,只是为了想弄清楚,他和王全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知府大人感兴趣的,是他后面的那些话……

    许大壮略抿起唇来,便将方才已经到了嘴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那些委屈和抱怨,全都又咽回了肚子里去。

    他再次抬起头时,转了话锋:“也许是那阵子小人的确是整天都垂头丧气的,而且赌坊里头常来常往的,其实大家彼此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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