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余地给他,愿意给他一条退路,叫他有一个绝处逢生的机会,其实都只是为了数年前他的那片爱民之心。

    冯启功越发低下头,深感无颜面对今日之崔长陵。

    崔长陵自然也看得出他心中所想,倒也不觉得如何不屑,只是语重心长:“当年为百姓能豁出一切,一个小小的县衙主薄,尚能做到那般地步——冯大人,起初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把变成了今日这幅模样呢?”

    官儿是越做越大了,可也是越来越身不由己。

    他先前说,他们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又哪里知道他们这些蝼蚁的苦楚,这句话,是他满肚子无处可诉的委屈,到头来,只能化作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罢了,而这样一句话,又仿佛是他为自己开脱的借口……

    冯启功嘴角扬起自嘲的弧度:“是啊,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连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恶心。”

    王羡秀眉一拢,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虽然不知道大康三十五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隐约能听出个大概来,且直到今日,冯启功有本事叫崔长陵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给他留余地,可见当年他的确为濯阳百姓做了不少的事,甚至可以说,救濯阳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她深吸口气,将之前的不屑与鄙夷悉数收敛起来:“冯大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便可见还有一份善心和善念。先前我言辞激烈,冯大人说苦楚,我因不知那段旧事,便只当冯大人以此做借口,试图给自己开脱,也试图叫自己心下更加安定,如今看来,是我武断了——”她拖长了尾音,一低头,正巧见崔长陵目含惊诧的抬头扫向她,于是王羡噙着笑,略想了想,“走到今天,其实也不算是彻底没了回头路。冯大人,令君愿意留余地,也愿意把后路留给,愿不愿意走,那不是在一念之间吗?”

    “回头路?”冯启功抬头去看她,“王大人觉得,还有什么回头路呢?我在南漳任职的这些年,所贪之数,足够陛下砍我十次八次的了——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既然已经回不了头,又何必时至今日,还要拖了别人下水。

    王羡有些发愁,其实也有些生气,这种人迂腐的很,一根筋的认死理,好说歹说就是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咬了咬牙,低头叫崔长陵:“夫子,这怎么办?”

    第三百五十一章讨人嫌

    遇上这样的人,连崔长陵都有些头疼起来。

    这可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吧?可到头来怎么样呢?合着冯启功是软硬不吃。

    方才提起大康三十五年濯阳之灾,他分明也是动容了的。

    那时他是一颗赤子之心,想为百姓做点事,更想为朝廷做点事的。

    崔长陵没有过那样的体验和感受,却能够理解冯启功这样的人的想法。

    在最初做官时,他们有着雄心壮志,也有着满腔抱负,因出身不够,知道自己很难做人上人,是以在地方县镇为官,便也很是知足,于是寄希望于能把自己该做的做到尽善尽美,能让上官高看一眼,稍作提拔,自己的那点子抱负,就也总有施展的地方。

    所以崔长陵特意在这时候提起当年的事,无非是希望冯启功能想想,那时候的他,是怎样的心境,在为百姓请命的,和今日的冯启功比起来,总能够勾起他深藏心底多年,无法与人言说的愁绪才对。

    而事实上,他猜对了,也做到了,就是没料到冯启功的嘴竟是这样难撬开的。

    这会子王羡问他怎么办,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人心难料,他能揣摩人心,却永远无法掌控人心,他能令冯启功一时动容,却没办法叫冯启功一定开口,言无不尽。

    崔长陵揉了揉鬓边太阳穴处,早就是愁眉不展的姿态:“实在不想说,也算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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