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羡说过,可眼下看她这呆怔的模样,大约是受到了惊吓一时给忘记了。

    他忍不住扶额。

    温祈道会找茬儿,无外乎还是为着王羡那几句听来像是告状的话。

    其实她也不是告状,就是觉得莫名,况且一个娇生惯养的士族贵女,要去面对一个分明看不上自己还处处试探自己的陌生人,她多少会有不情愿,这些崔长陵全都理解。

    可难就难在,这话不能说给夫子听——

    崔长陵咳了一声:“夫子,您从前不计较这些,她年纪还小,您别把人吓坏了,回头她阿耶要寻您拼命的。”

    “王其还敢跟我拼命?我还没去问问王钊,他如今官儿是越做越大,怎么家中子侄却反而约束不好了!”

    王羡站在那儿,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儿。

    好半天,她终于回过味儿来。

    温祈道找她麻烦,是说她不够规矩,连声夫子也不晓得尊称,跟崔长陵你啊我啊的不成体统。

    可他自己呢?

    王羡拧着眉,冲他长揖下去礼了一把,可等站起身来,说出口的话,却实在算不上客气:“您是夫子的夫子,我心下敬着您,也合该敬着您,您要训诫我,我自然虚心受教,没有不听的,只是温夫子——”她把声儿一拖,上挑着扬起来,那话音真是砸到温祈道身上去的,“我大伯和阿耶有字有别号,您这样几次三番直呼其名,是不是也不大好?”

    崔长陵都叫她说愣了,这丫头怕是忘了,谢泠每每说起王遇之,也都是连名带姓的在叫他了。

    “你,你真是……”温祈道拿指尖儿虚空点着王羡站的方向,王羡其实提心吊胆,怕挨骂,更怕温祈道厉声斥责,要崔长陵从此丢开手,逐她出门下。

    出不出崔长陵门下这个事儿,那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他们自己个儿明白,原本这个师生也是假的,可主要就是,得把崔长陵夹在中间儿,两头难成全,两头难做人。

    她肯定不会服软认错,温祈道就更不可能。

    可是王羡没料到,温祈道看似气着了的样子,站在门框边儿上你了半天,临了竟笑了起来:“你可真是王其的好儿子,惹急了你,什么话都敢说,说你是莽撞,又不像是莽撞,头头是道的,全是你的大道理!”

    王羡心说真不是这样,她现在这样子,还是为着从小跟六兄七兄走的近了。

    她年纪最小,跟六兄七兄年纪最相仿,待她最亲的一定是四兄,可带着她胡闹顽劣最多的,一定是六兄和七兄。

    六兄就是这么个样儿的,平素没心没肺的人,惹急了什么都敢说,和三叔最像了。

    阿耶为这个没少说她,但每回都有阿娘从中拦着劝着,时间一长,她渐次长大,也就改不过来了。

    没成想这会儿倒遮过去温祈道找麻烦这一茬儿?

    王羡目瞪口呆,甚至生出三分害怕来,瓮声叫夫子。

    崔长陵拿温祈道就更没办法了,这正经是长辈,他可管不着,于是只好劝:“夫子,您真要把她吓着了。”

    劝完了温祈道,还要回过头来安抚王羡:“这有什么怕的?夫子不过同你开了个玩笑打趣而已,本就不是真的同你生气恼了你,你又这样憨蠢,还与夫子讲起道理来,可不是要把夫子给逗笑了吗?”

    他这说辞……王羡一拧眉,那可真是天衣无缝啊。

    温祈道把门口的路让开了,那股子不满意也彻底的收了起来,招手叫他两个进门说话。

    等进了屋,他自个儿径直上了拔步床,也不大有个坐像,歪在三足凭几上拿手肘支着,手掌是拖着脑袋的,睥睨众生的姿态眯起眼,也不正经看谁,就那么淡淡的扫了一回,透着漠不关心,还有些……有些不大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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