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阿俊在终端频道急速叫唤:“监控出来了!注射n型记忆药剂是在标准时区凌晨3点35分,第二支mhcc在14点——”

    宋研究员看向拟合数据,终于露出喜色:“快,给周医师送过去。冲突成分是肾上腺素β受体阻滞剂,会截断被注射者的情绪、记忆认知……”

    病床上。

    透析了近40分钟罕有起色的巫瑾终于被注入反阻滞药。

    卫时拧眉看粗大的针管对巫瑾脊背打入。

    周楠长舒一口气。

    血氧指标终于缓慢上升。

    监控表由红转橙,有人冒着虚汗看向巫瑾的病床。盘桓在病房内,无形的死神终于离开。

    两位执勤医师在病房留下看护,周楠向卫时点头,出门同宋研究员说话。这会儿两人脊背都一片汗湿。

    临出门前,周楠看到卫时坐在的金属椅上,缓缓低头俯身,前额与少年冰冷的手背触碰。

    就像教堂里的罪人在告解。

    病床上巫瑾安静沉睡。

    卫时按住他的脉搏,呼吸和少年融为一体。

    房门轻轻关上。

    灯光照走廊一片惨白。病房外,周楠皱眉:“卫哥快36小时没休息了。”

    宋研究员默默走到露台,点起一根烟:“小巫也是。”

    周楠一愣。

    宋研究员抽完烟,把所有资料、病例留档,带周楠去读脑电波图:“你是医科出生,你们看这个,首先就是要滤除噪声,然后读β波、脑内吗啡,睡眠波。”

    “我不一样。我专攻的生物科学,当年进入r码基地研究员,第一堂课就是脑电波对药剂的应激反应。”

    宋研究员指出两个峰值:“小巫对n型记忆药剂有抗药性。不过抗药性这种东西,发生抵抗的是全身免疫系统,而不是意识。意识本身,比作为载体的神经中枢更脆弱。”

    “小巫一直没睡着,他只是被梦魇招进去了。之前没发现,一部分原因也是小巫没和卫哥说。”

    周楠:“他在做什么梦?”

    宋研究员:“还能是什么梦,r码基地的事情呗。那一管针剂,把他失去的记忆应该都带回来了。做这种梦,醒来也比睡着要好。”

    实验室的窗扇微开,夜风围绕两人身旁。

    两人懒散靠在窗户旁,周楠抢了宋研究员一根烟,烟圈徐徐吐出:“不回去睡?”

    宋研究员摇头:“不睡了,通个宵。明天不是秋日祭吗。”

    周楠点头,斜眼看他:“当年你怎么想到去r码应聘的?”

    宋研究员摊手:“我又没去基地。我是技术人员,不直接隶属r码,而是挂靠联邦科研院所工作。当年刚毕业,发了几篇顶会论文风头正盛,r码给我开的年薪最高。去了就是去了。”

    周楠:“哟,怎么着又金盆洗手了。”

    宋研究员感慨:“卫哥黑了整个科研大楼,从窗户撞进来,碎玻璃落了一地。我还想是哪里来的帅比,下一秒他直接拿着刀子的逼着我来浮空城,我敢不来吗我!”

    “跟他来了之后,我才知道上面发给我的研究项目,什么‘仿真拟合基因改造计划’,根本不是用在死刑犯身上的。再后来,我经手治疗的改造人多了,也就不想回去了。跟着卫哥在城里呆了六年。”

    “现在家里老头子也接来同住了,七老八十的,天天戴个超人面具在外面买菜,也不嫌躁得慌。除了浮空城欠我一个女朋友,其他我倒是没什么遗憾。”

    宋研究员掸掉烟灰:“在联邦那几年,我经手的项目都是沾了人命的。我啊,搞研究害人,再搞研究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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