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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的就只剩下范哈儿没说话了,这位老兄听得直打瞌睡,整个人已经神游物外了。

    “范兄,好久不见啊,今日有何指教?”周赫煊主动问道。

    “啊?”

    范哈儿猛地回过神来,顿时笑哈哈:“我能有啥子指教哦?听说周老弟你来重庆定居,专门走动一下,联络联络感情嘛。最近重庆红起来一个川剧花脸,改天约个时间一起去听戏撒。”

    “好说好说,”周赫煊笑道,“等我从德国看完奥运会回来,咱们就一起去听川戏。”

    “德国奥运会?要不带我去嘛。”范哈儿顿时来了兴趣。

    周赫煊说:“行啊,正好做个伴。”

    其实范哈儿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想找周赫煊弄点磺胺份额。他是从把兄弟杜月笙那里得到的消息,知道周赫煊是磺胺药的大老板,现如今刘湘举着禁烟大旗排除异己,四川的鸦片生意不好做了,范哈儿必须另寻财源。

    但这种事情,当着外人的面不好说,范哈儿决定跟周赫煊一起去德国,路上有的是机会,顺便还可以出国旅游一番。

    当天中午,周赫煊留下几人吃饭,范哈儿全程赔笑敬酒,完全看不出他跟刘湘的嫡系有任何矛盾。

    周赫煊还给筑路工程捐了一万大洋,毕竟这条路要修到自己家门口,怎么说也得表示表示。

    下午时分。

    董催弟扶着丈夫去给大小姐授课,突然发现地上有一张银票。她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立即弯腰捡起来藏在怀里。

    瞎子阿炳问:“你在干什么?”

    董催弟凑到丈夫耳边,低声说:“我捡到一张银票,整一千大洋,应该是周先生会客时掉的。”

    “给我!”阿炳沉声道。

    “给你就给你!”董催弟偷偷把银票拿出来。

    阿炳又说:“扶我去见周先生。”

    董催弟急了:“你难道想把钱还回去?”

    阿炳讥讽道:“你懂得什么?无知村妇!”

    “就你懂得多。”董催弟嘀咕两声,却不敢违背丈夫的意志。

    等见到周赫煊以后,阿炳让老婆拿着竹竿,取出银票说:“周先生,我是来辞行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既信不过我阿炳,大可以直言不讳,何必用钱来试探?”

    “什么试探?”周赫煊故作糊涂。

    阿炳说:“这一千大洋,应该是周先生故意掉的吧?”

    周赫煊一拍脑袋说:“哎呀,可能是我中午捐钱的时候,不小心弄丢的。”

    阿炳愤然冷笑道:“我年轻的时候,确实做了很多混账糊涂事,但我早已经幡然悔悟。这些年我闯荡江湖,全凭本事吃饭,没钱了就饿着,没鸦片了就忍着。就算是乞讨当叫花子,也不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就算我哪天烟瘾犯了,实在扛不过去,也顶多找根绳子上吊。你我缘尽于此,告辞了!崔弟,扶我走。”

    周赫煊连忙拉住:“哎呀,一场误会而已,何必如此。小女仰慕先生才学,还想拜师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拜师吧,我马上让灵均下楼来!”

    阿炳也被搞糊涂了,一时间难以分辨,心想:难道真是误会?

    周赫煊心里却感叹不已,这瞎子,是个明眼人啊。

    或许,在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之后,阿炳就已经大彻大悟了。

    音乐是心灵的窗户,阿炳能够把一首妓馆淫曲儿,改编成传世经典《二泉映月》,已经足够说明一切。在《二泉映月》当中,那种寒梅凌霜的傲气不屈,把阿炳的精神思想都表现了出来。

    换成年轻时候,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的阿炳,根本不可能创作出这样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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