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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相馆。

    周赫煊拆出胶卷问老板:“照片什么时候能洗出来?”

    老板笑道:“别人洗胶卷起码要一个星期,周神仙洗胶卷,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拿到照片。”

    李宗吾揶揄道:“看来神仙办事就是要快些。”

    “咚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街面上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众人走出去一看,却是些穿着制服的人,正扛着大红花沿街宣传,高喊道:“抗战有责,当兵光荣!城关镇陈老太婆把四个儿子都送上战场,甘县长亲自下令嘉奖!抗战有责,当兵光荣!城关镇陈老太婆……”

    南怀瑾赞叹道:“那位陈老太婆,还真是个英雄母亲。”

    照相馆老板冷笑道:“富顺县个个都是英雄。”

    “此话怎讲?”周赫煊问。

    老板说:“每年春秋两季都要征兵,挨家挨户抓壮丁。我大儿子才14岁,今年也上了征兵名册,老子花了十块现大洋才打通关系。”

    钱吉哑然道:“未成年、独子和学生,好像是不用强制服兵役的吧?”

    “呵呵。”老板干笑两声。

    周赫煊沉默不语,表情有些难看。

    四川参与抗战的兵员最多,这话虽然让四川人骄傲自豪,但背后却掩藏着无数家庭的血泪。

    就拿富顺县来说,全县人口不到40万人,八年抗战参军人数3万5千人,相当于全县十分之一的老百姓都上了战场。再算上历次服役修建工程的数万壮丁,除开老弱病残和妇女,估计80%以上的青壮年都为国效力了。

    真有那么多百姓舍家报国?

    肯定不可能。

    说穿了就三个字,抓壮丁!

    这种情况在四川极为普遍,从县长、市长到乡长、保长,一个个都是刽子手。县长、市长抓壮丁有政绩,乡长、保长抓壮丁有钱拿,他们趁机敲诈勒索百姓,发着丧尽天良的国难财。

    富户虽然可以花钱买壮丁顶替,但却成为官僚敲诈的重点。比如乐山县有户富农,由于花钱买了壮丁,竟被乡长以高发为借口反复勒索六次,逢年过节还得送礼孝敬。

    负责征兵的军官则另有财路,他们克扣兵员的安家费和食宿费,拨下来的钱还不够壮丁走进新兵营,导致一路上都有即将当兵的壮丁病饿而死。

    据当时担任国军某团管区司令的李邵良回忆,每征一兵他克扣1.2元,剩下0.8元作为基本开支,每月至少有3000元收入,但这些钱需要跟接兵官三七分成。他自称这种克扣法非常良心,拿得不多,还没黑安家费。

    河南那边就更无耻——

    水银是日本制造军火的紧缺物资,中国政府因此禁止水银出口。为了得到水银,河南的军官就利用送壮丁参军的机会,让壮丁挑运物资到重庆换水银,再由送兵干部带着水银回河南,经常是以50%的新兵死亡率换来一点水银卖给日本人。

    到了1943年,国府颁布《新兵役法》,把学生也纳入义务兵役范畴。

    军政部长何应钦和财政部长孔祥熙想出个好办法,适龄青年可向政府交纳3500元钱,即能推迟一年服兵役。当时全国约有适龄青年4000万,他们觉得至少有3000万人愿意出钱,这样孔祥熙每年就有几十亿元预算收入,何应钦也有了1000万特征入伍的兵源。

    那时的法币还没彻底成为废纸,3500元按市价可折算为250美元,除了家境富裕者谁交得起?

    这就是“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真实背景。

    在返家的路上,李宗吾说:“隔我隐居的地方不远,有户人家在前几年大旱的时候,七口人死得只剩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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