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季鸾道:“《大公报》也派三名记者。”

    显然,这四人都还没引起重视,因为国家需要士兵打仗,抓壮丁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周赫煊也不刻意说服他们,等记者采访回来就知道厉害了。他说:“我是这样计划的,每省派去三名记者,以红十字会工作人员的名义,沿途采访壮丁收容所。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能暴露记者身份,把所见所闻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再回到重庆来进行汇总。”

    成舍我苦笑道:“《立报》真没那么多记者可派。”

    周赫煊说:“记者不够就另外再招,但派出去的记者一定要可靠沉稳。”

    “行吧,你也是股东,你说了算。”成舍我没再拒绝。

    张恨水道:“我亲自去湖南。”

    “记者们的红十字会身份我来解决。”史量才道,他是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

    “那就拜托了!”

    周赫煊说着又强调:“我再提醒一遍,记者不要擅自发稿,因为这会影响民众参军报国的积极性,也会严重打击前线官兵的士气。”

    “明白!”众人听周赫煊说得郑重其事,也都开始重视起来。

    三份报纸的记者很快被派出去,不到半个月,周赫煊就收到第一封记者来信。

    那记者负责川东地区的采访,在信中如此说道:

    “周先生敬启……我出发的第二天来到万州,那里正好有一支湘西来的送兵队伍……我的红十字会身份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兼且我随身带着药品,所以他们对我非常敬重。领头的人还向我打听买药途径,说想顺便买些特效药回去倒卖……壮丁的惨状令我触目惊心,他们大部分是被抽丁入伍的,但每人的安家费竟只有1元钱(是1元法币,不是现大洋)……”

    “我又向送兵的那些人打听,他们也不加隐瞒……从湘西送壮丁到重庆,每个壮丁的沿途伙食费国府拨款3元,这在两年前还勉强够用。但随着物价上涨,3元钱的伙食费都不足熬粥喝。而当地团管区司令竟每人克扣1.8元,只剩下1.2元用于壮丁伙食,这剩下的1.2元伙食费还要被送兵的人克扣……”

    “壮丁们长期翻山越岭,体力消耗本就严重,他们却每天仅能喝一小碗稀粥。大山里夜晚寒冷异常,团管区并未准备足够的防寒之物,不少壮丁又冻又饿很快就生病了。生病者根本没有得到医治,还会被鞭打着催促赶路,实在走不动就被遗弃在路边……”

    “这一支送兵队伍,从湘西出发时有800壮丁,走到万州时只剩下648人,且个个虚弱,患病者近半……”

    “周先生,我会继续采访下去……由于通信不便,所有采访材料将在回重庆时送交,请静待。”

    周赫煊读完这封信,竟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壮丁死亡率不到二成,这已经超过周赫煊的预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