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给水宣瀚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就轮到那个暗卫当众招认。

    水宣瀚在下面,背后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这薄黎人根本就是对方派过来的,假意给他献上灭城毒,然后在他派暗卫去下毒的时候,对方已经埋伏了人在九曲溪上游等着,抓个正着。

    这薄黎人本来就是对方的人,这还罢了,他那个暗卫是夏泽皇室里面从小精心培养出来的第一流暗卫,便是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落到对方手中,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样的酷刑折磨,这时候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被派出来投毒的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一边说一边竟然还涕泪横流,像是意志已经完全崩溃了。

    上面的两人招认完,底下两万军队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郑榭再次缓缓回过头来。

    “皇上说的已经有了攻城的妙计,就是指这个?”

    水宣瀚心底一阵发虚发慌,急忙道:“……当然不是!那两个都是对方的人,故意乔装打扮了,胡编乱造来诬陷孤!”

    郑榭的声音像是死水一样平静暗沉:“那皇上请告诉末将,皇上的攻城妙计到底是什么?现在应该可以说了吧?”

    水宣瀚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孤……”

    他哪有什么其他的攻城妙计,难道让他临场硬编一个出来?

    郑榭的语气更加死沉:“皇上难道不知道,这灭城毒一投下去,衡州城里会死五六万人,其中包括大部分百姓?灭城毒沿着九曲溪流毒无穷,九曲溪下游包括陵湖周围的村镇都要遭殃?那薄黎人献上灭城毒给皇上的时候,应该不可能不告诉皇上这些吧?”

    水宣瀚无话可辩。然而语气陡然一转,又变得强硬起来。

    “那又如何?有得必有失,要赢一场战争总是要有牺牲,你作为武将,一将功成万骨枯,你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郑榭定定地望着他看了许久。他一向性情内敛,那种眼神幽深复杂得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里面是极度的失望,还是愤怒、后悔、悲哀……

    最终,尽数化作淡淡一笑。

    “这未必。对方现在赢这场战争,就可以不用牺牲一兵一卒。”

    他说完,从马上下来,把手中的长枪放在地面上,然后开始脱下他的头盔,解下他的铠甲……武器、披挂、战袍,被他一样一样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最终,他就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赤着双足,一步步走向衡州城的大门方向,在那里对着城门跪了下来。

    那种跪姿不同于礼仪上的下跪,是战场上投降者和臣服者才会用的跪姿。

    他后面的军队里,将士们望着对面武器尽弃披挂尽去,一身单衣跪在城门前的主帅,面面相觑。

    终于,有一位将领也和郑榭一样,放下了武器,解下了盔甲。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有第二人便有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军队中的动作像潮水一样缓慢地扩散开去,所有的将领都在弃兵解甲,都在往衡州城门走去。

    两万将士,人人只着单衣,跟在郑榭后面,跪倒在衡州城巍峨的城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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