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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顾曙依言跪倒在他膝前,顾勉本想让他起身, 无奈此刻少无力气, 索性由他去了。

    “阿灰, 你跟我说实话,他的事,你当真一点都不知情?”顾勉以手撑案,努力问起话来,他的性情, 倒和先帝十分相近, 软弱,平和, 事情总会在他们这种人手中失控, 眼下既不能身先朝露,只有打起精神。

    顾曙毫不避讳他此刻落下来的目光,直直迎上:“父亲倘若指的是子昭那些荒=淫事,儿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难道不知?倘说的是他滥杀无辜,犯下这等滔天祸事, 儿还是那句, 儿并不知情!”

    “那对夫妻的状词, 出自何人之手?”顾勉也直直回望着他,一语问到要害处,顾曙心头突突直跳,本就如白玉般的脸庞, 此刻彻底了无血色,父子二人就这般无声对峙半日,顾勉终从长子的眼神中得到他早有预想的答案,而此刻仍是想要麻痹自己,这一切并非出自于长子,兄弟参商,不至于沦落到骨肉相博。况且他的长子,是众口称赞的温柔之人,是明玉似水,一个对待卑贱之人尚且怀有怜悯之心的人,又怎会戕害手足?

    “阿灰,”顾勉忽就苍老下去,双眼缓缓阖上,“不痴不聋,不作家翁,你没到这一步,如何能懂?”

    这话里只是悲哀,并无其他意味,顾曙的语调亦和父亲的一样透着悲哀:“堤溃自蚁穴,父亲您应鼻挥斤,护过饰非,无异于抱薪救火,父亲不是不懂这些,然而却还要如此,又是为何?”

    “所以,这就是你操戈同室的缘由?”顾勉骤然睁开了眼,“你是我的儿子,子昭也是我的儿子,你倘是真的认我这个父亲,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言辞间是说不出的失望与愤恨,顾曙捕捉得一清二楚,默了片刻,终道:“昊天罔极,儿不能报,至于长枕横施,大被竟床,岂是儿一人说的算?亲亲相隐固然不假,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反受其累。”

    此般田地,顾勉听他仍言之凿凿,文过饰非,心头终是嫌恶,冷下脸道:“我最听不得你这种话。”便又重新阖上眼帘,重重舒出一口气来,顾曙太清楚他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亦用同样的情绪回敬道:

    “父亲缘何能看到状词?瓜田李下,古人慎之,父亲又为何仍要冒此之嫌?”

    父子二人不可避免再次陷入无声的对峙沉默中。

    良久,才听顾勉淡淡道:“你出去吧。”

    顾曙一时不忍再去看他,身子却不动,顾勉便道:“等我拿鞭子吗?现在还不是时候。”

    话说到这个份上,年轻的尚书终缓缓起身,见礼折身出来的刹那,两行清泪到底滚滚而落,抬首间却见顾子昭竟就在眼前,他断然不肯让庶弟见他此等模样,可到底是来不及收住这热泪。

    “顾曙,”顾未明唇角照例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拿你兄弟的命去讨好成去非吗?”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何必推到他人身上?你若肯早些革面敛手,又怎会落得如此局面?子昭,你难道以为自己这是无端的池鱼堂燕?”这大概是顾曙第一次同顾未明的针锋相对,但顾曙的神情却一如往昔,眼角眉梢依旧似水温柔,心底却早已冷嗤不止,脑中只有四个字而已:轩鹤冠猴。

    顾未明这回一点不恼,只拊掌而笑:“我的好哥哥,终是想起来教训我了?”说着神色为之一变,狠狠道:

    “阿灰,别人不知道,我清楚得很,你的心思在何处呢?是惦记着成去非那个位子吧?你要真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台阁里还有个虞归尘,他家里还有个成去之,那个位子,轮不到你来做,顾武库是么?”他忽仰面狂笑起来,笑得眼泪几乎都要溢出,“阿灰,有成去非在,你们注定都爬不到他上头去,你以为你俩是五雀六燕,我告诉你,天悬地隔,才是正经真相,知道你哪里比不上他吗?”

    这番话犹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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