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道行,几能飞天遁地,葛复远本来都自知胜负难料。

    八日之前,他回来时候仅剩下一口气,喝了两碗黄酒便含笑而亡,自言生平磊落,死得其所。

    而给葛牧留下的话也是句:望继承叔父之志,降妖伏魔,成就正道。

    自小在坊间听戏看画本的葛牧可没有这心思,他五岁起跟叔父学习练气修道,也有些本事,但不给银子就让去降妖除魔的事儿他可不干。

    说起来这小子奸猾得很,半年前鱼尾巷那位肥头大耳的张典狱长乔迁新居,来葛家求趋吉避凶的镇宅符箓,恰好葛复远出门在外,他就给张典狱长画了一张,他修的不是符箓之道、画的符什么用都不顶不说,那张符的内容其实就是把“膏粮肥猪”四字写得草了,这骂的话还坑了张典狱六两银子。

    所以什么临终遗言,葛牧大约是要辜负了。

    邻里街坊怕也都是如此认为,就他葛牧这顽劣的性子如何能继承葛老道的衣钵?怕是街上再混两年就成了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媳妇都娶不着,诸多此类的话葛牧也没少听到。

    降妖除魔哪儿他能做的事?他这样的配么?

    呸——

    葛牧咧嘴笑了笑,和衣躺下。

    正准备睡时外面又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他披衣开门,外面又下了雪,来的小姑娘满头碎雪屑,不时地呵着冻得发红的双。

    小姑娘叫做青果,比葛牧小半岁,小时候经常擦着鼻涕跟在葛牧后面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不过如今出落的身段灵巧,眉目如画,已经是靖城第二美人,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儿。

    “瞧把你冻的,赶快进来暖和暖和。”

    “牧哥哥,我家出事了!我爹爹突然得了急病,大夫都治不好,说是阳气亏损肯定是妖孽作祟。”

    葛牧捏着下巴道:“也有可能是纵欲过度。”

    “你无赖你!再胡说我以后再不上你家了。”青果搡了葛牧一把,面含娇嗔。

    不过也怨不得葛牧胡说八道,青果那位被弹劾下台的尚书老爹是个严厉的老学究,对葛牧颇有微词,曾言这小滑头将来必是游好闲的江湖油子,就是把女儿嫁给庄稼汉,也绝对不让他占便宜,并且不允他进门。

    所以他不大愿意去,青果似乎看出来的他意思,挽住他的摇了起来,鼓鼓囊囊的胸脯几乎压在他臂上,眼中挂泪道:“千不好万不好,以前都是我爹爹不好,但牧哥哥这次要救了他,他以后就再挑不出理儿。”

    “哎,别靠那么近,被人瞧见了说你闲话,以后嫁不出去的。”

    “那我就赖上牧哥哥。”

    “那你爹非气歪了嘴不可。”

    青果咬着嘴唇迟疑了片刻:“牧哥哥,你到底会降妖么?”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反正你也找不到别的人了,那我只能跟着你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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