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一年,父亲决意要我入朝历练,而我,眼高于顶的卫箴,哪儿都没看上,独独看上了锦衣卫的北镇抚司。

    现在回头想,为什么执意要进锦衣卫,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只是觉得,这朝堂中藏污纳垢,到处都是些同流合污的奸佞之辈,唯有锦衣卫——我并不是说锦衣卫就一汪清泉,可至少,比别处好太多。

    我是个从小就恣意惯了的人,把我放到三省六部,处处受人钳制,看人脸色,这日子我一定也过不惯。

    于是,母亲尚未从失去嫡长孙的悲痛中走出来时,就又要面对小儿子的胡闹与妄为。

    她哭过闹过,也打过我,骂过我,父亲更是气的请了家法出来,打完了不解气,把我扔到祠堂去跪了一整夜,然而我还是没有低头。

    后来母亲没了法子,进宫去见陛下,见太后,横竖是不许陛下准我入锦衣卫。

    陛下和太后,也的确苦口婆心的劝过我,但最终,是我赢了。

    说是赢了,其实也不然。

    母亲以前很宝贝我,大哥有大哥的责任,将来是要承父亲绝味的,溺爱不得,骄纵不得,而我没有这些顾虑,是以母亲可以放心大胆地纵容我。

    在我十三岁之前,母亲几乎事事都顺着我的心意来,唯恐我有丁点儿不痛快。

    而那一年我带给母亲的打击,大概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于是我初入锦衣卫仅仅一个月,陛下便赏赐了一处宅子,许我开府单过。

    到如今,我不清楚母亲是否知道,这旨意,仍是我去向陛下求来的。

    那时候觉得相看两厌,倒不如眼不见为净,其实也是为母亲好,不然她整日看着我,就总是会想到,我是如何的固执不懂事,违背了所有人的意愿,非要到锦衣卫去做官儿。

    现如今想一想,这实在是大不孝。

    可我却并不后悔。

    如果不是当年的一意孤行,我又怎么会遇上她呢?

    而这些,在最初的时候,我是全然不知的。

    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她,她在什么时候爱上了我,她牺牲过多少,付出过多少,如果不是在外出办案时遭遇的一场意外,我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背负骂名入了锦衣卫的谢池春,所为的,从来只有一个卫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