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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到六月中旬。

    他抬头,不甚感慨。

    天色渐亮,看得出雎水的两岸,是往上延伸的青山,连绵不到尽头。一条宽广的草地占据一边,硬是把水与山拉开。隔着草地不远处的深林,随着太阳的升起而热闹起来,不时的有几只鸟显现。一只鸟从林子里窜出来,快速的叼起刚浮出水面透气的鱼,在河面上沾了一圈圈波浪,朝天上飞去,冲到半路,又转了弯儿,斜身低空钻向林子里。

    “快看,快看,是鸟抓住了鱼!”孩童的声音欢快地叫起来。

    说一落音,那鸟儿嘴里的鱼使劲地翻腾,愣是挣脱束缚,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一声惊呼,只见鱼重重地摔在地上。

    孩童的身影小跑上前去,想看看这鱼倒底有没有摔死。

    “啊!”孩童的声音充满惊奇,“它没死!它还动着呢!”

    大约是于心不忍,一名体态匀称的中年书生轻快走过去,从地上捧起那条鱼,那鱼沾满泥土,狼狈不堪,中年书生也不拭去它的污泥,只是快步地走到瞧水河边,小心翼翼地把它投进河里。

    鱼潜入了河里,摆了摆尾巴,终是摇摇晃晃地朝水底游去。

    中年书生看罢,无声地叹息。

    “这鱼从空中摔下,即便回到河中,也活不长罢?”一个冷哼声响起。

    中年书生奇猛然回头,意有所指道:“这鱼何其无辜,本自在水中游,奈何当成盘中餐!如今既已挣脱,又落在吾等眼前,自是帮它回归水中。”

    “只是一条鱼而已,先生何必这般发怒?”那人皱了皱眉头,“可曾想过,鱼若能活得下来,以后还会遇上相同的事,到时候它又该求助于谁?”

    中年书生听罢,沉默不语,久久地才道:“以后的事吾等管不着,也只能管管现在而已。这鱼既然逃过一劫,丢在路上也是不忍,不若放进水里,任它死活。”

    孩童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嚷道:“阮大哥,老听你们说这鱼的事,小童都弄不明白!小童不知道这鱼到底该不该活,不过阮大哥你也太不应该就把鱼放回水里,还不如煮了吃为好!师傅说鱼汤很滋补——哎哟!”

    话还没说完,孩童的脑袋便被自家的师傅敲了一下。

    “你这小家伙,就知道吃!真不懂规矩,怎敢随口胡说!”老人的声音随即响起,斥责道,“别以为你还小,便可以造次!这是军中,敢乱说话者可是要重罚的!——还不快磕头赎罪!”说罢,使劲地按下孩童的脑袋。

    孩童不依,挣扎不休。

    中年书生见状,阻止道:“华神医,昨日若不是有您医术帮忙,恐怕这军早便散了罢!小童还年幼,又是这般活泼好动之龄,将军会体谅的,不会见怪。”

    “你的话还真是句句带刺。”那人冷哼的声音变成了无奈的叹气,“也罢,本将军不与追究!全军前进!这路的尽头便是襄邑县!”

    他策马在前,身穿黑光铠,腰佩宽刃刀,年轻又魁梧,被数十名体格力壮的亲兵追随。此人正是兖州曹州牧帐下的鹰扬校尉,亦是他的从弟曹洪,字子廉。

    在通往襄邑县的路上,有这样一支粮草兵:一支参差不齐的粮草兵,有老有少,有壮有弱,年轻力壮者占多数,然而多是受伤之人,所幸绝大多数人伤的不重。

    十几辆辎重车被缓缓地推动向前走,车上不仅放有令人羡慕的粮草,还载有让人头痛的伤兵,他们似乎伤得很重,时而醒来时而昏迷。

    曹洪便是带领这支粮草兵的人。

    曹洪原是想丢弃他们,放任不管的,谁料想军中出了一名神医,愣是把这些垂死者救活,可惜个个重伤在身,无法速行——若不是阮瑀的再三要求,他才不会用辎重车把他们带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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