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着她是多么可爱又冶艳的女孩子,一回想这段情景,就不由得生出甜蜜的滋味,那些年来一直是他暗自引以为得意的韵事。现在一见着怎会认不出来哩?记忆真差了么?应是场、地、时都太突兀,阻隔了联想;而时间长远,模样难免有些改变,又只见过那一面,再怎么样动人的印象都不会深刻。她应该跟他妻子章晶圆一样都是三十六了,一晃这么许多年过去了,谁能想得到呢?会在没有任何先兆情况下,再见着曾经在心底里暗臆默想的人。也不是没想起过过去的那些事情,可怎么曾想到会在这种突然的情况遇见。王正方轻快地横过草地,神情愉悦地追逐小白球。途中回味地咀嚼不时涌现心头脑海。真应对上那句老话:“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还有如此出乎意料的重逢。

    他跟约翰虽非深交,但这两年来由于打球的关系,在球场上是来往密切。没想到当初梦中情人竟然也住在附近,而且跟约翰家非常亲近。在随后逐洞行进中,约翰得到的印象;他们是旧识。在跟王正方两人并肩同行的场合,忍不住透露出:沈露雪的先生刻已离弃家庭,在上海跟个几乎只有一半年纪,才廿出头的女秘书另筑新巢。约翰太太跟露茜是生意上的伙伴;她们合伙做了个保险经纪事务所。看着她意气消沉,劝她不要老闷在办公室和家里,要她出来跟约翰一道打打球散心。

    王正方听到了并不觉怎么样新鲜,这类事情多到平淡无奇。只是没想到也会发生在当年人人仰目的袅绕美女身上。知道这些过节后,王正方反而容易再走近沈露雪。起先认为急于接近显得牵强,过去的心结自觉行止扭捏,忽然间可以不费力地抹去在旁人眼下的不自在,已不再那么敏感。几洞打下来,也不觉得她球打得多好,至多还算稳健。王正方的杆数已领先许多。露茜一再自怨许久没打,生疏许多,果岭控制极差,柏忌连连,显得懊恼不已。王正方却称赞她运动员出身,斗志较他们这种纯为健身而运动的好得多。

    “怎么说?与旁人一道竞赛会不想求胜?”露茜反问他。

    “打球竞争的好胜心当然是一样,大伙都不会少。可是被别人打败也不觉得怎样?”

    “不觉得怎样?不会失望吗?”

    “也许当初天天吃败战,习惯了,已没感觉。比赛完了的当刻,也许会失望。但从没难过过,毕竟我们打球只是为了好玩和维持身体。”

    “说得那么清心寡欲,光只听你这段话,真不能跟股市的大抄手连在一起哩。”他们两人已落后另二人一段路。沈露雪弯腰提起絿具袋,一边随意说道:“你们打球可不会像我这样老在埋怨?”

    “埋怨什么?”

    “可多着哩!球开得不如所愿、杆数维持不住水准、最后关头输掉竞赛等等,保罗,你好像不会被这类小心眼情绪干扰似的?”

    “怎么不会呢?也许嚷出来声音小一点,听不见罢了。大家都一样。觉得每一天来到球场状况都不一样,小白球打得时好时坏,感到当天杆数的多寡,身体的状况应是最大的影响原因,自己气力时有时无。不过我倒宁可归之于手气。像跟打麻将牌一样。即使心情、气力配合得挺好的时候,并不一定能打得尽如己意。”

    “平时也玩麻将吗?”

    “以前在台湾时常常打牌。现在光打高尔夫就占去大半天时间。

    而且自从弄股票后,还有什么更好玩。更刺激的金钱游戏。弄股票是筹码更大的赌博。”

    “约翰约我下午打牌,还没找别的搭子。你愿意来嘛?如果能来,可得向你请益投资做股票。”

    “下午还有事。能不能另外约过时间来彼此请益,互相切磋。”

    “好啊!今天就请你代向章晶圆问好,十多年没见面了。竟然不知道彼此都住在附近。”

    “那末,”保罗撺掇着试探:“哪天有空一道吃个午餐或早餐?可顺便谈谈,交换市场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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