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他原来住的房子没多久,两家人的人与事大致也清理了当。摩顿家庭拆夥分手密锣紧鼓的在进行,南茜打起神,打理要带着大卫搬到东部的种种安排,心情悒郁时,宁愿成日陀螺般忙着,当然最大的安慰与助力是保罗时时刻刻陪着她。他跟着办理跑腿及交涉底种种琐碎的事件。他是藉着陪伴来减消南茜的伤感与辛酸,其实他自己何尝不也是用贴近她来麻木即将分别各奔东西的刺痛。彼特与克莉丝两人也各自忙他们的,他们要移居到新买的海滨高级高楼公寓去。等房屋公证结束後就得搬家。安娜的学校也安排好了,她跟爸爸要一道去住新居。南茜恋恋难舍女儿,每天跟在她身边叮咛又叮咛,让保罗觉得和当年自己入伍受训时,母亲的态度没两样,所谓天下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情,不论思想上怎麽先进,舐犊情深都还是一样的。彼特克莉丝这边事情好办,两人都是专业人士,花得起钱,所有要紧的事都交给相关的专业服务公司就行了。

    经常夜里,保罗跟南茜袒裼裸裎底往复长谈,他们感到困难重重,彼此清楚问题不在钱方面。不管怎麽说,保罗还是颇想跟着去纽约,在南茜居住附近暂寻一公寓。相信他们彼此都不会是构成对方的负担,就手上这三万元保罗有信心他还是可以做起来,纵然没有那麽好的时机,然而股市已经坏无可坏了,再下去总应翻醒了吧!只要情形可以,他还是相信自己的作能力,他应可以养活大家,使得大家温饱无虞。以他的投资作能力,应是可以做得到。南茜却要他实际点,许诺给克莉丝的诺言,不能不去履行。况且克莉丝对他如许宽厚,情义兼顾。他一定要待在台湾,直到克莉丝感到稳定没有被追查的成胁。而南茜本身不仅为了大卫不可能即刻接纳他,更有进者,她不明了保罗为何会老想着来照料她,他的情况不如她远甚,她无虞生活,有赡养费及协议离婚分配所得。像他这样聪明的人怎会有这种古板而不切实际的念头。她说:“你的念头对我而言很奇怪,为什麽我一个受了完整教育的成人,只因为是女人就一定得受男人照顾。彼特追求他的幸福,是他一向的理念,别人对我好,是觉得我值得他们付出时间来周旋,但是热情消失,要付出的理由也没了。我同样也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何需接受另一个个体的豢养,你也不要有这种念头。否则相处下去都只会成为彼此拖累。”

    “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以为这个时候,你情绪上特别感到艰难,会需要我的陪伴。”保罗辨解道。

    “是吗?我也只是觉悟到不愿再有为人豢养的感觉,多年婚姻挣扎,无论多麽开明的人,有了这层关系都是沉重的负担,所有的共同间的事情都不会是你一个人意志可左右。我原并不想要孩子的,就像所有别的有关自身事,都得妥协。当然孩子来了,总得尽力做好自身角色。爱情既然不可能长久,何苦两个人要一从头就绑在一起。”

    南茜继续望着他,眼光好似穿透他一直望到外去。没有表情,脸上冰冷,好像敷着一层寒霜。

    “现在想想,十三年的婚姻,他是走出他的路子,我却埋葬在家庭里面。当初我可是在学校一致看好的,才华卓越的艺术系高材生。并不是後悔,事情总是这种情况下分手,痛心是难免,但并不怎麽忧伤难过。虽然是一起奋斗,成就了他,总得有一个得为家庭和孩子牺牲。”

    “你恨彼特吗?为了成就他,抹杀自我,同时也为携手穿越过生活漫长索的路程,相互间制约牵扯渐消时,断然要求分手。”

    “还好,刚才说的话也不过一时情绪上的反应。其实并没有那麽怨恨,难受自怜自然免不了。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一步,这些过程,说来都是必然,他已经够体贴了,我如果再强调不平或继续抱怨,倒十足是不知餍足的怨妇。”

    两人想着各自的即将在新环境遭遇的情况,南茜又提醒他:“你也该进行安排到台湾以後的事情,不要老顾着我这边。”

    “反正机票定了,落脚处也有了,其他的走一步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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