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西装笔挺的,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引得杨平飞看了过去。杨平飞觉得自己的领子也有点儿紧,但事实上他就穿了件圆领t恤。

    卢苏麒看了看菜单,问杨平飞吃什么,杨平飞险些吐出个“兔子”,连忙刹住车,含糊地说:“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卢苏麒这两年应酬挺多的,点起西餐来手到擒来,反倒是杨平飞跟了两次,不习惯场面上的套话,还要不断撒谎掩盖自己的身份,觉得身心俱疲没再跟卢苏麒出去应付过。见到卢苏麒熟练地点了两瓶红酒,他想起有一年年关,卢苏麒外出应酬,喝了个酩酊大醉,还是外人翻他的手机给他打电话,让给接回去的。

    杨平飞到的时候卢苏麒被人扶着,他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给个东北大汉扶着好似抱着似的。杨平飞立刻一股无名火。他毫无礼貌地把卢苏麒抢下来,安顿在车上,没开几步路,卢苏麒就吐在车里,杨平飞后来就站在路边陪他吐。

    更加让他没想到的是,吐完后清醒了一些的卢苏麒,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我怎么就走了?!你带我出来的?没得罪蔡老板吧!”

    后来卢苏麒点头哈腰地打了无数个电话才将杨平飞的不礼貌给他惹的祸圆回来。杨平飞嘲讽他“不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么”,他严肃而认真地说:“我是看不惯以权谋私,看不惯正义的人无法发声,为了能让需要发声的人发声,我吃一点亏算什么?蔡老板这样的人奋斗到今天,他的地位就值得尊敬,别说他给人的帮助了。他没有胁迫我做什么,更是帮助我的合伙人。每个人都有点儿脾气,好面子,我们做记者的见的人多了,知道怎么迁就。其实社会上、家庭里、工作中,就是有太多人不知道怎么迁就,把不是原则的任性当原则,把真正的底线随意践踏。”

    杨平飞反驳不出来,他不知道旁辉面对沈晾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是无话可说,老堵得慌。

    酒上来之后,杨平飞就没工夫胡思乱想了,侍者给他们倒了酒,还点了一支蜡烛,让杨平飞觉得心里总有点儿别扭。接着牛排很快上来,其他的配件也上来了。杨平飞西餐吃得少,却不是不会吃,只是他们动手之前,卢苏麒的话叫杨平飞愣住了。

    “飞哥,生日快乐。”

    杨平飞刚刚切了一块牛排,没差点把盘子切了。

    他故作冷淡地说:“你还记得啊。”

    卢苏麒说:“上回你给我庆祝生日了,我当然要庆祝回来。”

    杨平飞有点儿酸:“你和我谁和谁啊,有必要分那么清吗。”

    “沈哥和辉哥在一起时,钱还是清清楚楚的呢。”卢苏麒的话让杨平飞肚子里又有点儿火气了,但是卢苏麒接着说了一句,将他的那股火气彻底浇得干干净净,“等到我死了,我也会把遗产留给你。”

    杨平飞觉得自己的喉头有点哽咽,他低声说道:“说什么呢……别那么不吉利……”

    “不过只有三分之一,我还要孝敬我二老呢。”卢苏麒似乎觉得自己开了个冷玩笑,但是杨平飞非但没有笑,脸上的笑容反而彻底消失了。他定定地看着卢苏麒,用着开玩笑的口吻,脸色却非常严肃:“你这是把我和你二老的重要性等同了啊。”

    卢苏麒如此口齿伶俐一个记者,这个时候说话忽然卡壳了一下。他用力切了一块牛排,说:“飞哥你还会跟着我很长时间,除了我父母,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跟着我那么长时间,没人注意到我吃没吃饭,睡没睡觉。可能以后我有了老婆会多一个人,但是你在我遗嘱中一定有一份——”

    杨平飞突然把刀叉放下了,放得有些用力,声音很响,让卢苏麒抬起头来看向他。

    杨平飞觉得心头一股火升起来下不去,他心里想,对啊,卢苏麒是要结婚生子的,他和沈晾不一样,我自己也不是个同性恋,我纠结个什么劲。

    接着杨平飞顿住了。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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