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燕崇却不容他多想,事实上,是眼下的情形,也不容他们多想。

    他缓下了语气,冲着胡俊笑道,“去吧!”

    话到此处,胡俊也知道是再无转圜的余地,再拖下去,谁也走不了。

    只得含了泪,双手平举齐眉,朝着燕崇深深一拜道,“世子,保重!”铿锵二字,见得燕崇点头时,他便是蓦地转身,迈开了步子,渐渐成了小跑,像是怕慢了一步,自己便会后悔一般。

    燕崇牵起嘴角,抬头望了望天,墨黑的天空,不见星子,北风紧,今夜怕是有雪,于他们而言,乃是好事。

    将马赶往不同的方向,他们分成六队,准确地说,是五队一人,各自从千涧峡择了一条山涧往东南方向而行。

    夜半时分,果真是下下雪来,身上的伤,不及处理,却已经感觉不到半点儿痛,燕崇只是近乎麻木地迈着步子。

    偏身后,却隐约能够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和人声。

    他一边尽力加快了步伐,往不远处的草丛中迈去,一边想着,他得回去,他答应过的,哪怕一息尚存,他也会回去她身边。

    对她的承诺,他从未,也绝不会食言。

    雪,越下越大,在天地间铺天盖地一般的挥洒,好似一场雪后,这世间所有丑陋,与罪恶的一切,都会被尽数掩埋。

    又是夜半,裴锦箬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些时日,熟悉的梦境,一次次往复,但无论梦过了多少回,从梦中惊醒时,她仍觉惊悸万分,从来都是一头大汗地醒来,从无例外。

    方才在梦中,她几乎能听见燕崇身后追兵渐近的声音,拼了命地嘶声喊着让他逃,快逃!他却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而她,也帮不上半点儿忙。

    做了一场梦,裴锦箬却觉得自己好似打了一场架一般,浑身都没了力气,她抬了抬手。

    边上蜷缩着睡着的绿枝立刻惊醒过来,便是撑起身道,“夫人,您要什么?要喝水吗?”

    裴锦箬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突然醒了,睡不着,想坐一会儿,你睡你的,不用管我。”说着,她轻轻挑起了车帘,往外看去,却见着马车外墨黑的天空下,星星点点,碎白的花瓣静静霰落,她不由愣了愣神,这里也和梦中一般,下起了雪。

    目光不经意往边上一瞥时,不由微微一顿,这个时辰了,那边儿,还燃着篝火,篝火边上,还坐着人。

    他们明日,便该到凤京城了,可今日,却不宿客店,反倒一路疾驰到了夜半,眼看着凤京城的西城门已隐隐能看见轮廓,才停了下来,就地夜宿,而这个时候了,叶准还没有歇下,反倒是在篝火边与赵安说话,裴锦箬便知道,她心中的猜测,定不会错了。

    凤京城的天,已是变了。

    果真,裹着厚实的大毛衣裳走过去时,恰恰便听得赵安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