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丘迟疑了一下,尽可能与王承空隔得远一些,也坐了下来。

    这时,他才有机会近距离打量这个在江湖上凶名昭著的男人。

    如江湖传闻一样,身躯魁梧,剑眉虎目,燕颔虬须,面相刚猛霸气,但细微处也有些不同。

    一双眼睛并不如何犀利凶狠,在不发怒时相反还让人觉得很平和宽容。

    眉宇间更多的也不是什么傲气和戾气,而是满满的忧愁,似乎整日都在发愁一样。

    头发花白,眼角皱纹丛生,更让他看起来有些沧桑衰老。

    按理说,以王承空的年纪和他的内家修为,不该如此老态才对。

    王承空弯下腰坐下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平平常常,像是邻家老汉,只是相貌出众一些。

    他发觉李丘在打量他,转过头笑意有些勉强。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名不符实。”

    “今日一见,发现大名鼎鼎的镇海蛟也不过如此。”

    “既不凶神恶煞,也不蛮横霸道,也不让人一望便心中生畏。”

    李丘没有搭话,王承空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回忆之色。

    “人总是会变的,谁也不例外,我只是变得比较多。”

    “我三十岁以前认为,人生在世就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委屈自己,白来世上这一遭!

    我依仗强横的武功,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自认活得比任何人都逍遥自在!

    直到三十岁那年,那时除了那几个第六境高手外,江湖上已再无人是我的对手,那是我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也是那个时候,我在一个小镇遇上了她……”

    王承空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眼神语气都柔和很多。

    “她和就我像两个极端。”

    我武功高强,打遍天下少有敌手,她体弱多病,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总是脸色苍白病恹恹的。

    我行事随心所欲,霸道蛮横,她总是温柔待人,对事从不强求。

    她常说我像一头横冲直撞的牛,我则说她是一根风吹便倒的草。

    最终,柔弱的草降服了蛮横的牛。

    三十岁以后,我渐渐淡出江湖,再未到处找人交手,安居下来建立王家堡。

    她先为我生了泉儿,后又生了媛媛,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日子安稳幸福。

    但好景不长,两年后她因病去世,她在去世前对我说。

    “你前半生随心所欲,不懂人情世故,不懂手下留情,不懂礼敬三分,在江湖上结了不少的仇人,不要让儿女因此受伤害,这债不应该他们来还,他们是无辜的。”

    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总有不能保护他们的那一天,要让哥哥练武,严格要求他,让他长大后保护妹妹。

    要宠着妹妹,她生在咱们家,是咱们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