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享受生命的美丽,最终,只能自欺欺人的走向没有终点的未来。

    可又有什么办法,人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从蒙昧中走来,以为我们是神的子民,给自己的生命赋予诸多意义,那些幻想和谎言被我们称之为文化,但到头来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人类靠着这种欺骗建立了自己的文明,这些文明建立在虚伪和假设之上,可我们却坚信不疑。

    人类以不知死亡的态度去活,去探索去发现,到头来终将明白,我们所坚信的,建立了我们人生的信念,希望、惧怕,爱与恨,不过是微粒的偶然排列组合;激情、英雄气概、深邃的思想与强烈的感受都不能留住生命使之逃离死亡;世世代代的劳苦,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灵感,所有辉煌的才华注定要在星系茫茫的死亡中消逝,人类成就的殿堂终归要埋在宇宙废墟的瓦砾中!”

    “薛漫真”对着陈镜安说了一通话,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可说出来的内容却不是那个样子。

    陈镜安一句不差的听下来,愣愣的看着她,沉思良久,道:“你说的最后一段话,来自罗素的《一个自由人的崇拜》,我曾反复读过,还是你推荐给我的。我无意反驳你,因为你说的并没有错,但我想用里面的一段话回复你,不管你是漫真,还是狸猫。”

    陈镜安呼了口气,道:“人的生命是短暂而无能的。徐缓但确定的命运落在他和他的同类身上,无情而黝黑。命运无视善良,对毁坏也漠然,它只是在无情的路上滚着。人今天命定了要是去他最亲爱的人,明天自己也要穿过幽暗的门。

    在致命的打击来到之前,他只有怀着崇高的思想使他短暂的日子变得崇高,轻视命运之奴隶的懦弱,在她亲手建筑的庙宇里崇拜,不怕偶然,使心灵免受制于表面生活的任性的暴虐,傲岸地向暂时容忍他的知识和批判的可抗拒的力量挑战,单独支持着一个厌倦的胆不屈服的阿提拉斯——那个他凭着自己的理想所塑造的世界,那个他不顾无知觉的蹂躏而创造的世界。”

    陈镜安说完,“薛漫真”笑了,笑得特别灿烂,道:“这段话,也正是我要送给你的。”

    这时,陈镜安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在急速下坠,簇新的房间,灿烂的阳光,洁白的大床,都在消失和破碎,仿佛被打破了的玻璃,他的人则在下落,下落。

    和他一起下落的,只有那张白色的床,最后他落在这白色的床上,慢悠悠的飘荡了下来,最后落到了地上。

    “陈镜安,陈镜安!”

    耳边又传来说话的声音,陈镜安睁开眼,看到一个女人的脸,是薛漫真?

    不是,原来是顾怜。

    “我怎么了?”

    “你睡着了,你的两个同事来了,他们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