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于地面,他才恍惚回过神来。抬起眼,便撞进了谢鸾因那双清澈,却又好似宽广到能包容一切的杏眼之中,心,忽然便是平静下来。他到底不是怯懦之人,深吸一口气后,伸手,将那只狼毫接了过来,然后,缓缓走到了桌案前。在第一盏灯面前略略停顿了片刻,然后,便是俯身,在那灯下白绢上,一笔一划,认真而虔诚地写下了第一个名字:邓子峰。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齐永、杨林、谭岭......

    一盏灯,一个名字,在他心中,是一份鲜活,更是一种永生难忘的痛,一笔一划写过去,痛不会少,但至少,让他有了直面的勇气。他记得名字面孔的很多,这几十盏长明灯,写不完。可他叫不出名字,认不出面孔的,还有更多,这一刻,齐慎由衷感谢谢鸾因的体贴,准备了那样一盏大而高的长明灯,可以让他为那些无名之人,也聊表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哀思。

    在静穆中将这一切做完,他搁下了手中的笔,双手合十,朝着一兮大师深深一拜,神色平静而虔诚。

    “阿弥陀佛!”一兮大师长念一声佛号,“施主诚心,佛祖定能感召。”

    “齐某战场杀伐,虽说乃是为护卫家国,但到底......满手血腥,今日也只是为了那些为护卫家国,战死沙场的将士们聊表哀思,都说佛祖普度众生,想必,定会度他们来世一生康泰。”

    “施主胸怀天下,为家国百姓而战,虽为恶,却存善。只愿两位施主来日亦能够不忘初心,于人于己于天下,都可方得始终。”一兮大师拈着手中珠串,意味深长道。

    谢鸾因蹙了蹙眉,觉得这些所谓的高人,都喜欢说些莫测高深的话,听不懂。

    扭过头,却见齐慎竟是听得神色怔忪,她不由有些纳罕,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惊奇地望向他,难道他听懂了?

    齐慎被她扯回了神,反手便将她做怪的手紧握在了掌心,而后,又是朝着一兮大师轻轻俯身,“多谢大师指点。”话落,冲着一兮大师点了下头,便是拉了谢鸾因转过了身,朝着殿外走去。

    谁知,恰恰好撞上了一个人一边大步朝着后殿而来,一边嘴里还在喋喋不休道,“我说一兮老头儿,你到底好没好?什么样贵气的香客要你亲自招待这么久?我那茶都煮好半天了,你再不来,都快凉透了,糟蹋不糟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