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汐与兰心同打一把伞,立于神武门前。

    空旷的宫道尽头,两名内侍身披斗笠蓑衣,手推四轮木车,冒雨缓缓的行来。卧在木车上的人,一身素衣,披头散发,身子颤抖,湿淋淋的无抵狼狈。

    伞下,顾云汐冰冷的扯了扯嘴角,侧头看向兰心。两个姑娘举步上前,拦住车辆。

    顾云汐从袖袋里摸出两封红包,识趣的双手奉上。

    两内侍互看一眼,咧嘴接过红包,嘱咐她们快些说话,便哨到不远一处被雨水淋得湿潮的红墙下,偶尔将目光投向木车,机警的望一望四周。

    他们久在掖庭司当差,如何不知顾云汐递红包的用意。

    眼下已无闲人打扰,顾云汐幽冷的视线转了转,泠泠的睨向木车上的廖厨娘,嘴角一抹笑弧,轻浅诡谲。

    数日前,掖庭司接下储秀宫送过来的人,遵许妃之命,当场打死了韵梅。

    而对主谋者廖厨娘施以刖刑,看似保住了她的老命,实则不然。

    刖刑,就是剔除人膝盖骨的刑罚,之后留给人的后遗症,将是无法站立、行走的永久残疾。

    对于经历过这种残忍刑罚后的人,那苟活的滋味乃是比彻底死去还要痛苦千万倍。

    廖厨娘受过炼狱之痛后,完全昏死过去。接下去的几天里,她就在难以承受的肉体疼痛与精神摧残下,艰难的熬着每一天。

    得了信的廖氏家人于今日赶到神武门外,守候接人出宫。

    午时,掖庭派人用木车送廖厨娘到神武门外,与她的家人见面。

    许妃有命,准廖氏出宫且不得带走宫里的任何东西,包括这一年的月例所得。

    故而离宫时,廖厨娘只穿中衣中裤,连随身的包裹都不敢带一个。

    神武门前,她再次见到仇人,一身重紫色五品掌事宫服,衬着那人雪色的面颊越为清淡冷凛,上等衣料量身裁制,完美的勾勒出青春绝妙的曲线。满头青丝精挽,较之下等宫女,鬓发间的装点多了些许繁华,人也显出轻灵窈窕,精气神真真儿就有所不同呢。

    那人身侧,居然还有兰心这忠心耿耿的丫头为其执伞?

    廖厨娘登时气得发疯,张牙舞爪的便要起身,顿时被一阵裂心的疼痛扭紧了五官。

    顾云汐将对方的痛苦与凄凉看在眼中,悠然笑了笑,寒眸闪烁,眸底光辉意味不明。

    “今日是姑姑离宫之日,奴婢感念一月以来姑姑对奴婢的照拂,特意赶来送姑姑一程。”

    语调婉转,抑扬顿挫之声按压一丝嘲讽。

    话毕,顾云汐低低笑着,居高临下俯看落败的对手。

    廖厨娘被雨水打湿的老脸上写尽切切狠意,眸子圆睁,厉声撕吼一句:

    “滚开!轮不到你这贱婢跑来嘲笑我——”

    “哎呀,明明是你害人在前,暮雪好心才会冒雨等在这里。”

    廖厨娘的叫嚣上兰心看着来气,一手拉住顾云汐,愤愤道:

    “暮雪,别听她在这里胡骂,咱们回去吧!”

    廖厨娘更加暴跳如雷,抬手指向伞下两个女孩,叫骂不迭:

    “贱婢、贱婢!我的翠巧因你们被逐出宫,你们联手陷害我、又害死韵梅,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顾云汐闻声冷笑,弯腰向廖厨娘寸寸挨近,五指探出伸向车斗里面那两条泛着血腥臭气的僵挺的废腿。

    而兰心就在顾云汐下腰的瞬间,将伞沿倾斜,替好友挡雨。

    丝丝雨线打在纸纸的伞面上,顺坡度下滑,悉数浇在廖厨娘本已湿透的头发上。

    “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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