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信誓旦旦的男子,笑得阴毒蛊惑:

    “想来你我叔侄同心,确是叫朕好生的感动——”

    旋即负手回身,帝君犀利的目光越过疏密交叠的暗淡树影,冷硬生生的直刺向景阳宫内苑,幽远莫名。

    “眼下,朕还有一桩心结未解,这便是深夜传召皇叔的原因。”

    华南赫半张的薄唇轻轻哆嗦不已,本能的低头,不想自己正在一点点变得怔白的脸色被狡猾的帝君轻易窥了去。

    这事,与云汐有关!

    “……皇上有何差遣,吩咐便是。臣…甘愿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自不必了。”

    帝君回眸,浅笑深邃复杂,似是看穿了华南赫的踌躇,不耐的打断了他虚伪的赌咒发誓:

    “接下来朕交代皇叔做的事非常简单,对你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只需将这瓶牵机毒,喂给云妃。”

    帝君把瓷瓶递向华南赫。

    “……”

    沉默的对视间,帝君阴沉不定的容色让华南赫骤然感受到一股子蚀骨透彻的寒凉,在攀上脊背的刹那间便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内心仿若被千百利刃穿刺,痛得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沉重的双脚再无法挪动半分。

    “为什么?皇上为何要毒杀自己的宠妃?”

    华南赫克制着内心的挣扎,缓缓的问向帝君。

    他难以想象此时此地自己的神情,该是什么样子。

    帝君眼底滑过狡黠的幽光,仰面微笑道:

    “郑氏是朕的宠妃不假,然她自身不检,私下与坂田相约的行径即便为公事,也已经坏了后宫的规矩。

    朕按照祖制褫夺她的妃位,再赐她牵机毒从此任由她在景阳宫里自生自灭,也是无奈的事。”

    “可,为何非要臣动手!”

    帝君凝视华南赫挑圆的眸子徐徐愠了猩红色,沉寂一刻,清峭的开口:

    “皇叔方才还在发愿要报效皇恩,眼下这么点小事,朕既叫皇叔做,皇叔只管去做。

    由你动手,也可解了朕的另一重疑虑。”

    “什么疑虑?!”

    华南赫想也不想就硬生生的追问,一双锋芒毕露的目光逼视着面前的瓷瓶,是对它本能的抗拒。

    帝君清冷如刃的眸光亦紧紧锁着华南赫,像要把他逼至前无去处、后无退路的死角。

    趁他还在犹疑之中,帝君将瓷瓶塞进他的掌心,为他合拢五指,一丝轻音缥缈于他的耳畔:

    “皇叔把差事做好,朕自会告诉你。除此,朕还会给你摄政之权,让你报效朝廷,得偿所愿。”

    华南赫身形一颤,慢慢低头注视着掌心,凝眸之际被那瓶上的金莲缠丝迷离的光晕蛰了两眼,逐的蕴起一泓温热。

    他将包有毒药的容器狠狠握住,指骨被瓶身坚硬的外壁硌到生疼,也麻木到浑然不觉。

    恍惚之间,华南赫被梁缜带入景阳宫内苑,于正殿前看那雕琢花样精巧细密的门扇慢慢的开启。

    灯影深深之处,她身着素衣与他遥然相视。

    缱绻的眸,在被深秋清凉夜风摇动的温柔烛光里浅浅的晕开,依如曾经柔软甜美的梦境中相遇。

    殿门合闭,再无旁人可打扰到他们。

    清浅一笑的那刻云汐看到了他手中的药瓶,也深深感受到他寒凉幽暗的面孔下隐忍的灼痛绝望。

    心底的酸楚与割据令她不堪重负,她极力忍住眸中汹涌的泪意,神色冰冷一变,低沉的问去:

    “王爷前来,可是为本宫送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