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皮生疼。
他愕然转头去看,只见白茫茫的烟波浩荡,从雪顶倾泻下来。
“不好,雪崩了!”
月西楼眸色紧缩,抛下对手率先掉头就向山下飞跃。
蛊笛紧随其后。
暴风骤起,无数冰雪沿山坡陡岩奔涌,如万马奔腾披靡无挡,转眼就将两具渺小的生命掩埋在了身下……
——
大羿,京城。
北郊地下工事,隔过玄冰长颈壶剔透的外壁注视壶底那蹦跳活跃的雪蟾蛙,华南赫好看的凤眸洇出一泽水光。
“……雪崩发生时属下有幸抵达富岳山底,才没被冰雪埋没。这只雪蟾是尊上一再吩咐过的,务必完好无恙的交给王爷您……”
蛊笛的手下鼻头湿红的话至半截,哽咽到再无法继续。
“兄长他……一定不会有事。”
华南赫心如刀绞,喃喃道。
他已经三十二岁,二十多年来都在生死沉浮中舔血而活,身边的人相继离开了他。
到如今,他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位亲友舍他而去。
身子一晃,华南赫不耐悲痛险些倒地,被身后一只手掌扶稳。
玉玄矶肃面笃定:
“华南显肯定不会有事,他戴了由我亲手画的平安符,定会逢凶化吉!”
“阿修……”
华南赫眼角泪光闪烁,悲愧不已:“兄长替我前往瀛国遇险,终是我连累了你们。”
“别在这儿净说傻话!”玉玄矶冷了眉头:
“眼下快些物尽其用,让江淮安把小若身上的牵机毒解干净。只要她没事了,我立刻动身去富岳山把华南显找回来!”
……
勤明殿,灯影幽弱。
一夜长梦,帝君华南信梦到了许多已经死去的人。
他们披头散发,神色各异,看不见身子,只有头颅围绕华南信四下乱飞。
华南信吓得脸绿,止步不前,惊叫着左躲右闪,生怕沾染到那些断掉的脖腔处淋漓流淌的血液。
后来画面变换,周遭一片漆黑。
华南信快步向前不知摸索了多久,直累得气喘吁吁,通身热汗。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黑暗的长筒子里,永远走不到尽头。
正是焦灼,眼前一亮。
锣鼓声声震耳,他看到自己的九皇叔华南赫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衮袍鲜红如血。
他被五十面目丑恶的赤身小鬼和闪烁的幽蓝磷火簇拥着,手牵僵绳距帝君越来越近,继而下马诡笑着拱手:
“臣华南赫如约抵返京城,见过皇上。”
华南信瞠目,不觉舌头打结,讲不出一句话来。
倏然华南赫探出铁掌牢牢的掐住了帝君的喉咙,狰狞之态几乎撑破了他的两眸。
他声嘶力竭的大喊:
“皇上,你可杀的了我?你可杀的了我!你可杀得了我——”
一猛子坐直,华南信从噩梦中惊醒。
咽喉窒息的疼痛尤为真实,耳畔还响着华南赫嚣张的吼叫。
大太监梁缜慌慌张张跑进大殿,险些摔倒:
“皇上,九、九王爷……回京了!”
华南信顿时僵在龙椅上,半晌愤然摔碎了茶杯,拂袖怒号:
“都是时凌那老匹夫出的馊主意!想来那五十锦衣卫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居然没能除掉一个华南赫?
眼下怎么办,君无戏言,难不成真要朕给他摄政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