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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吉辉眉头紧锁,道:“父亲,您为何要亲自统兵?远路行军,辛苦异常,您的腿疾未愈,如何能受的住一路颠簸?”

    范鞅闻言垂下了嘴角,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年纪虽大,却也不是不能动了,况且高张和国夏那两个老匹夫都能行军,我又如何不能?再说了,统兵又不需亲上阵,你也不必忧心。”

    范吉辉还想说话,却被范鞅制止。

    范鞅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心里也清楚,这齐国表面上是伐鲁,实则是试探我们。我们这一次若是示弱,下一次他们必会将刀尖儿指向我们晋国。卫国已经反叛,屯兵丘城,伺机而发。高张、国夏,再加上一个卫国弥子瑕,倘若郑国也掺合其中的话,鲁就真的危矣!若是盟国落入人手,往后我们晋国的脸面还往哪儿搁?晋国没了体面,我们范氏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马车驶回府中时,已是夜半十分。

    范氏豪奢,一向是灯火长燃。此时此刻,远远看去,一片灯火辉煌。

    范吉射早早的就在门口候着了。范鞅一下车,他急忙上前搀扶侍候。范吉射扶着范鞅的胳膊,道:“父亲,您慢些。儿子怕您劳累,特准备了盏养神汤。”

    范鞅受用的点了点头。

    父子三人边走边谈起今夜商议之事,当范吉射听闻范鞅要亲往鲁国援兵之事时,面色亦是一变,也劝了两劝,但范鞅主意已定,多说无益。

    此时夜已经深了,在房门前,范鞅对范吉辉与范吉射二人道:“此事再不用多说了。今夜时辰不早了,你二人且先各自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召客卿、幕僚们过来,一同商事此事。”

    范鞅且自休息去了,可范吉辉与范吉射又如何能睡的着。二人从正堂出去后,各自招了心腹入府。

    范蔑赶至范邸时,已是丑时。马车于范邸侧门前停下,辰广勒马,敲了敲车门,道:“先生,到了。”

    范蔑下车后,理了理服冠,对辰广道:“你且在马车里等我吧,夜深了,车里有一床软被,你在马车里睡一觉。深夜急招,必有大事,我这一次入府,必要耗些时辰。”

    “是,先生。”辰广中规中矩的答道。

    范蔑点了点头,迈步往府中去,他走出去了几步路,而后却又停了脚,又折回到辰广跟前,从袖兜里掏出十余枚布币,搁到了辰广的手中,道:“若是天亮了我还回来,拿钱去街市上买些吃的。若有余钱,自己斟酌着买些喜欢的。”

    辰广愣了一愣,而后低低的道:“先生,这,恐怕太多了。”

    “多什么,这些钱连扯匹像样的衣料都不够。”范蔑道。说这话时,他盯着辰广身上的衣服,被水洗的早已经褪了色。

    辰广握了握手里的布币,笑了,他道:“虽扯不了好布,可是却能吃上好几顿饱饭了,于我来说,不仅足够了,而且还多了。”

    辰广的笑容与这番话如刺入喉,让范蔑一时难开口。他只觉着对不起眼前的这个孩子,范蔑在心里深叹,脸上两边眉头垂了下来。

    “拿着吧。”范蔑道。

    辰广扬起两边嘴角,笑了笑,低浅浅的道:“谢谢先生。”

    待范蔑走后,辰广仍站在原地,脸上仍余留着笑容。及至范蔑走远了,他的笑容渐渐淡了。慢慢的,笑容平了。最后,再没了笑,眼里的笑意也被寒意取代。

    他张开手心,看着手里的一捧钱币,低沉沉的笑出了声。

    若是补偿,先生啊,你这补偿的是否来的也太晚了些?你贫寒、求路无门时,我被肆意的辱骂责罚,鄙贱如狗,你那时又何尝想起过我呢?

    万籁俱寂,夜虫鸣叫。

    范铭在桌案后头支着头死撑着眼皮儿,困得要死,但还不敢睡,头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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