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云遮挡,夜色极佳。

    新绛城内的长巷子里,方茴的马再也跑不动了。在路上的时候,它的后腿就被弩箭所伤,一路坚持着跑到现在,已经超越了它的极限,在这一刻,它轰然倒地,再也前进不了了。而她身后还有数名追击者,一刻钟以前她已经发过信号了,她的人却迟迟未到,似乎也被绊住了。

    没有马,她无法带着一个成年男子离开太远,她只能停下来拼一把。方茴自己也受了伤,肩膀和胳膊上仍留着鲜红的血,和她深色的衣服融在一起,彷佛只是湿了一般。

    兵器撞击的尖锐声音从巷子里不断的传来。“嗯”一声闷哼,方茴后背被划了一刀,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拿不起刀来。眼看着,一道锋利的刀尖直逼她脖颈,突然屋檐上一支铁箭飞来刺中对方的脖颈。接着,数支利箭连发破空而来,追击方茴的那些人有不少人应声倒地。

    方茴扫眼过去,几个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手持弩机半隐在黑暗中。但是只一眼,她就能肯定,这些并不是她的人!

    方茴一瞬间就警惕起来,将长剑横到身前。“什么人!”她厉声发问道。

    “将人留下,放你活命。”领头的蒙面人冷冷道。

    方茴眼睛眯了起来,亦冷冷回道:“做梦。”

    范氏府内

    暖意融融的内室中,范妙姝披着一件秀着白水仙的蜜色寝袍跪坐在妆台前,长长的秀发披散着,身后的梳头婢女樊樱仔细的用牛角梳给她梳着头发。香炉里点着夏款之前送来的夜幽兰,一室袅袅幽香。

    罗盈带着一个托着托盘的小婢女走到门口,托盘上是一盏冰糖燕窝,临进门,她才亲自接过托盘,瞥了小婢女一眼,道:“你在外面等着。”

    “喏。”小婢女低头卑微的回答道。

    罗盈进了屋,立马笑盈盈了起来,她跪在范妙姝跟前,将燕窝盏轻轻的放置在妆台上,道:“夫人,燕窝儿好了。”

    范妙姝最爱惜容颜,每日花在保养上的功夫就要用大把的时间,名贵的香膏香脂都是特制,各类滋补养颜的佳品更是不计花销,流水般的供给。这每日一碗燕窝儿,也就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范妙姝此刻心下有事,拿着勺子撇了撇琉璃盏里的燕窝儿,迟迟没有动口。

    罗盈顿时心下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凑上去问:“夫人,是今天的燕盏不和胃口么?”

    范妙姝突然把勺子扔入碗里,瓷器的碰撞发出“咔嗒”的清脆声响,几滴汤汁溅到了罗盈脸上,罗盈的心里突然像打鼓一样跳了起来。身后梳头发的樊樱也被吓到,一时间更是无所适从,不知自己是该继续还是该停下,一瞬间僵着手不敢动。

    “派出去的人呢?”范妙姝沉声问。她声音虽不大,但言语间的厉色让人胆战心惊。

    “禀夫人,还没有回信儿,但想必是快回来了。”罗盈叩在地上回着话。

    “想必?”范妙姝重复了这两个字一遍,冷笑了一下,她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樊樱手一抖,不小心扯到了范妙姝的头发,梳子也随之掉到了地上,她吓得立刻叩头求饶。

    范妙姝疼的“嘶”了一声,本就心下烦躁,这一扯让她火气噌的一声就上来了,再加上那聒噪的求饶声,让她愈加的不满,扫过一记锋利的眼刀,怒道,“闭嘴,把她给我拉出去。”言罢,她摁了摁太阳穴,闭着眼的压抑着怒火道,“聒噪!真是吵死了,杖责二十”

    主子一发话,樊樱就立刻被堵住嘴拉出去了,室内瞬间恢复了沉静,连一丝呼吸声都几乎闻不见。而与此同时,明筠正披着狐裘站在廊上,正目睹着这一切。

    她淡漠的眼眸里映着不远处的画面,她看得见那婢女的哀求与挣扎。她认得出,那是母亲的梳头婢女樊樱。半个月前,明筠还夸过她手巧来着。樊樱没有从正门被拖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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