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左趴着,一会儿朝右趴着,一刻不消停。她翻了好一阵儿,终于忍不住,忽的猛地坐起来,问:“母亲还没派人说要见我么?”

    阿薇抿着嘴,摇了摇头。

    明筠一听,倒头躺回床上,把头全部蒙起来,泄气的在被窝里猛蹬了好几下腿。正闹着脾气,头上的被子被人强行掀开一角,明筠一看,正是她的乳母白辛。

    白辛看着她,皱着眉头,无奈叹道:“这都什么时辰了,您都多大了,怎的还闹小孩子脾气,赶紧起来梳洗一下,先去给夫人请个安,然后用早膳,再去东瑞堂,您前日不是已答应过几个表姐妹,要教她们投壶射箭么?”

    明筠看见乳母,反而更显娇气。她伸手搂住乳母白辛的腰,把脑袋枕在乳母的腿上,赖道:“我哪儿也不想去,今天哪儿也不想去。”

    “不可,您有诺在先,怎能轻易违诺。听奴婢一声劝,您还是赶紧起来梳洗梳洗吧。”说着,白辛示意阿薇递来一个热手帕,给明筠擦起脸来。明筠无法,只能不情不愿的坐起起来,任乳母摆弄。

    明筠有着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又顺又滑,及至腰间。白辛持一把白玉梳轻轻的帮明筠梳头,雪白的梳子对上墨黑的发,极美,“您这头发,随了夫人,又黑又密,好看的紧。”

    “好看有什么用,母亲又不喜欢我。”明筠垂下眼眸,低低喃喃道。

    白辛笑着摇头道:“这说的哪儿的话,让夫人听了可真要伤心了,夫人心里最着紧的就是您了。”

    “骗我。”明筠的脸笼罩在帐子的阴影里,沉沉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母亲她是怨我的,她不让所有人说,但我知道。”

    白辛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下,“夫人怎么会怨您呢,您可千万莫要乱猜。”

    明筠扭过头,定定的看着乳母白辛,双目微张,两颗乌黑的瞳仁里光彩渐渐黯淡,嘴唇微动,用嘴型道:“崔嬷。”

    白辛的眼睛飞快的眨动了几下,握着梳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心飞快的跳了起来。

    明筠回过脸,低下头,散下的头发遮住了她的两边侧脸,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其实此时此刻,她也没有表情,也做不出任何表情了。

    万事有因果,她触动了因,又如何能逃得了果呢?

    屋里很静,只有更漏滴滴答答,熏香炉内白烟袅袅,腻人的香气幽幽,爬上肩膀,缠绕住咽喉,令人不可言,唯沉默弥漫。

    这一边,辰广按吩咐前往晋国第一权贵之家—范邸。范邸位于王都新绛城东,地脚极佳,而范蔑则窝住在城西一隅,相隔甚远。范蔑府上无马,辰广只得步行而往。

    岁暮天寒,风虐雪饕。隆冬季节,往日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如今廖有行人影踪。辰广顶着一头风雪徒步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于午前到达范邸门外。但因为一身寒酸,他被门房生生的晾在了外面。范氏门前求见者甚多,范蔑区区中大夫身份在中军府前半点看头都没有,更何况来的又不是本人,只是个门生。

    范邸小侧门处,辰广在寒风中苦等,并没有人带他去耳房,他只能在夹道里吹穿堂风。他衣着陈旧单薄,风一吹就透,可他不能失礼于人前,只能挺挺的立着直迎寒冷。

    范氏一族的嫡支世代居于王都,其余的族人都居于封地范邑。这一族的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骨子里自带着高傲,这似乎是融在血脉里的东西,随着生息繁衍,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范氏作为手握滔天权势的望族,百多年来的有着数不清的辉煌与荣耀,点点滴滴,都累积在这座历经浩瀚岁月的府邸之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经历过无数次的春秋交替、岁月轮回,也许这座府邸看起来并不如新建的宅子那般金碧辉煌,但沉积了上百年的底蕴,让这里变的威严厚重,令人不敢随意造次。

    古涛院位于范氏府邸的东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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