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一定还有她更多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但是她觉着,有一些事,她应该被告诉。

    范吉佑喝了几口压咳嗽的润肺汤,才渐渐缓过来,他无力的半躺在背枕上,长叹一口气,眼神里带着伤痛,道:“谁能想到呢,以前总觉着,就算他暴虐了些,他也是弟弟。况且,兄弟几人每日吃住在一起,大孩子会带着小的一起学习、一起玩闹。他们曾经感情那么的好,一起赛过马、打过猎,也一块儿闯过祸、受过罚。”范吉佑讲到这里时,仰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试图将感情埋下去,但他还是忍不住,苦苦的笑道:“说是讲故事,可这个故事我讲不好啊,呵,阿晗,我曾经以为我们感情会一直这么好下去的。”

    一滴包裹着无尽苍凉的泪珠从他眼角流出,他的手紧紧的抓住周晗的手,放在胸口说道:“我以前真的这么以为的,曾经那么好那么好,我总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心里根本没有感情,什么兄弟之情,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此时,范吉佑睁开了眼睛,与周晗对视着,那颗泪珠已经干涸在脸颊,他眼里不再有伤感,取而代之的是绵绵恨意和无望。

    周晗的手用力的、紧紧的抓紧床边儿的床单,指节都发了白。当年,范吉佑进攻戎狄打了胜仗,班师回新绛途中,被人一剑刺成重伤,伤口就离心脏一丁点远。刺杀他的人当场被抓获,是个戎族人,那个戎族人大喊是为了给父母兄弟报仇血恨,并自杀于当场,那人剑上淬了毒,经医官查验,是黑藤草的毒汁,那种草产自比戎族更西的西域一带,毒性极烈,若中了此毒,人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渐渐的四肢麻痹、呼吸不畅,最后死于窒息。

    她当时尚在家中满心期待的等着丈夫回家,小儿子惠儿刚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之中,范吉佑还没有见过他呢。当范吉佑奄奄一息的被抬进府中时,她吓的几乎不能动弹。当无数医师都束手无策之时,范吉射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老道范,献上了一颗解百毒的丹丸,这才让范吉佑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他心脉已伤,终日只能缠绵于病榻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怀疑过范吉射。那是因为,正是范吉射救了他二哥。只不过后来血淋淋的现实将她活生生的扯成了碎片。她涩然开口道:“当年,你既然心里清楚是他,又为何不与我说,不与父亲说?若非后来我对他生了疑来质问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你当初何故瞒我?”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范吉佑苦笑了起来:“父亲?他是父,不是亲,我都能察觉到的事情,父亲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我是他儿子,可我不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有三个嫡出子,九个庶出子,他有那么多的儿子,我已经废了,变成了一颗弃子,他不会为了我一个弃子去毁了他一向宠爱有加的儿子。”

    范吉射顿了顿,有些话终究没说出口,他曾经也天真的以为父亲会为他主持公道,他拿到了证据,只是当他拿着那些铁证去见父亲时,父亲当着他的面将那些东西都丢到了火盆里,火舌飞的老高,他还记着火星儿飞溅在他的手背上,还有飘飞在半空中的黑灰。

    真的是,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飞灰,不光是这些证据,还有自己的心。兄弟情?父子情?都随风散了。

    后来,父亲施舍般的赐了他府里景色最好的清晖院给他,美其名曰让他安心休养,还令他三缄其口,铁了心要将这件事埋藏起来。

    范吉佑双手覆上周晗的双手,沙哑而凄凉的道:“父亲不想你们知道,也不想所有人知道,所以这件事我不能说,如果我的沉默能换来自己妻儿的平安无事,那么我可以沉默到死。”

    周晗嘴巴微微张着,眼神愣怔的看着范吉佑的眼睛,目光又落到范吉射带来的那匣子雪山参,嘴唇抖动了起来,许久,她突然泪水决堤,大声的哭了出来,发泄般的哭着,边哭边道:“不,我,是我,是我不好,一点忙也帮不上,只能拖你后腿,是我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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