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口水戳的。

    她用受伤的右臂拢住外披的领口位置,左手推开窗户。

    外面冰天雪地,冷冽的寒风呼啸的扑面而来,将她披在胸前的长发给吹乱了。窗根儿底下放着一堆废弃的黑陶瓦罐和瓦盆。其中有一个罐子倒在地上,滚在一边儿。今晚的月色不错,借着清亮的月光,放眼不远处的树林子,一颗粗大的树干背后露着一块藤黄色的粗布衣角。

    藤黄的粗布是奴婢们常穿的料子。

    方茴微微蹙眉,而后将窗户轻轻的关上,复又静静的趴卧床榻之上,彷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待到了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罗盈便来到了这里。早起微有些雪,此时的杂物院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小婢子白桃在小雪中蹲在屋子外头煎药,她在寒风里冻的够呛,两排牙齿不住的打着颤儿。

    “白桃,你这两天伺候的可还用心?方姑娘的伤怎么样了?”首先映入白桃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绣鞋。

    这声音是罗姑姑!白桃吓得立刻跪了下来,道:“白桃不知姑姑来了,没有迎接,请姑姑不要责罚。”她觑着眼睛看罗盈带着兜帽站在雪中,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才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姑姑,这几天白桃一日不敢懈怠,用心伺候,方姑娘的伤虽未大好,却已经开始结痂了。”白桃虽看起来畏畏缩缩,声音也细细弱弱,可表述却清楚的很,看着不伶俐,却不是个笨人。

    罗盈居高临下的轻轻的笑了一下,绕过白桃,直接进了屋子。屋子里烧着炉子,坐着开水,里头还算温暖,方茴从早上换了药开始,就一直半裸着趴在床上,她此时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不过没打算理会,就继续趴着。

    罗盈一进门就带进了一屋子的冷风。方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直刺刺的抱怨出声道:“罗姑姑,你赶快把门带上,风都灌进来了,冷死了。”

    “看你现在是精神多了。”罗盈关上门,款款的走到床边儿,伸手摸了摸方茴背上最深的那道口子,却如白桃所言,已经开始结痂了。方茴或许有一点戎族血统,身上的皮肤比一般人都要白,此时一身深深浅浅的伤痕,显得格外的刺眼,罗盈无不可惜的笑着道:“这一道:估计又要留疤了。”

    “没死就不错了,还在乎添一道疤?”方茴自嘲的笑了笑。

    “你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罗盈颇有深意的问方茴。

    “我不是聪明人,你不说我也犯不着去猜,白费心神。”方茴把头扣进肘弯儿,似是困了,说话的声音带有一丝沉闷。

    “夫人的意思,让你去见见他。”罗盈说着,嘴角翘起一丝笑意。

    方茴听见这句话之后,突然撑起胳膊,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罗盈,声音带着几分抖意,一字一字道:“哪个他?”

    “自然是你最想见的那个他,不然还能有谁。”罗盈笑着瞥过去看她,那笑很复杂,带着挪愉、嘲讽与怜悯,也许还有其他的意味在里面。但这些方茴都不在乎,她只在乎她值得放在心上的。

    从妙园后院的小角门出去,沿着一条深深的巷子一直走,在巷子的尽头有一个门,那是仆役们往来采买的小门。方茴头发束起,做了男子装扮,深青色的胡服,黑面白底的靴子,她本就长相英气高挑,她穿着男装反而比穿女装要好看。她拿着罗盈给的牌子,扔给门房,便顺利的出了府。

    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停在侧边,常非带着一顶斗笠正坐在车辕处等着她。

    “阿茴,你的伤怎么样了?”常非伸出一只手打算拉方茴上马车,方茴没理会他,自顾自的跳了上去。

    “嘶!”这一动作牵动了伤口,方茴紧紧的咬住嘴唇,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

    “可还要紧?”常非紧张的要去扶住她,却再次被方茴挡了回去,道:“你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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