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扭曲的、破裂的姿态。

    外窗沿上堆了厚厚的雪,稍稍偏头,借着一缕薄薄的月光,能看见新雪的蓬松与朦胧。土榻之上,子固与子璋早已熟睡,或者是看似熟睡。

    一壁之隔的邻屋里传来了压低的咳声,是勒都。勒都咳了好一会儿,声音衰败沙哑,带着嘶嘶的气音。

    夜很静,所以子稷听的清楚。他突然很想去寻勒都说会儿话。

    屋内子璋睡的很熟,沉沉长长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子稷轻轻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后方床榻上传来窸窣声,只听子固用极轻的气声快喊了声:“师兄。”

    子稷的手正按在门上,将推不推。他微微侧头。屋内太黑,看不清楚人脸,只能看清一个朦胧的大概,人是撑着胳膊起来的。

    子稷低声道:“放心。”回过头欲推门。

    “诶-”子固轻出声再次唤住。

    “放心”子稷重复道,语气沉沉。子璋翻了一个身,嘤嘤了一声,子固没有再开口,只保持着姿势看着子稷。

    两个人的沉默在黑暗中交错。几个呼吸过后,子固躺了回去,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子稷,半蒙住头。

    “嘎吱—”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门轻轻的开了,又轻轻的关好了。

    一出屋子,凛冽的朔风不由分说的袭面而来,直往脖子里面钻。雪后的夜,连天幕都带着一股疏冷之气。院子里雪厚盈尺,枯树银花,朦朦一世界柔软细腻的白,在寒月下皎皎的闪着光辉。

    子稷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呵气是暖的、但眸子是凉的。他抬起手,向西南方向的星空展开掌心,沿着这个方向,数百里以外,是风云迭起的晋都新绛。

    那至无情之地孕养着至无情之人。

    猛然攥起掌心,子稷发誓:得有一日,欠吾之血债,必将加倍讨还!

    燃上一盏灯,亮起一室昏黄。细细微微的灯芯儿上火苗不安分的跳跳蹿蹿,将映在墙上的人影也拉得时短时长。小案旁,勒都散发盘坐,他侧着头,眼睛只盯着那团火苗。乌瞳沉敛,映着火光摇摇,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尾音颤颤。

    “废物!我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勒都狠狠的低声咒骂着自己,他仍侧着头,眼底有泪。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有血腥气。

    “当将军,我守不住城。当家,我护不住我的族人,他们放火烧了我的宅邸,其余人都烧死了,只有阿箬与幼妹两人逃生。可、可是就这样、就这样我连她们我也护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从我手中被虏走,一点办法也没有!”他顿了顿,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手腕上的玛瑙珠串,一滴泪砸到了他的骨节上。

    子稷坐在勒都的对面,手指不断地摁着眉骨。他紧抿着嘴角,脸微侧,明灭交错的灯影细细的勾勒着他的眉眼与颌骨的轮廓,透着几分沉郁的躁动。

    勒都垂着头低语着:“如今除了一条贱命苟延,废物一样的活着,我还能干什么,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

    子稷左边的两排后齿不轻不重的口中低磨,两颗眸子浅垂,在灯下乌黑深邃又难琢磨,他瞧着那滴泪从勒都的虎口滚落而下,在昏暗中流入阴影处消失不见。子稷久久不言,而后沉沉的开口道:“有命就够了。想想那些含恨终却无命报的人,起码你还有一条命,是生是死、是复仇还是放弃,全凭自己拿捏。你若是要生,待身体好些后,我可以让人送你回鲜虞。但你若是执意,你应知前路艰险,九死而无一生,这场英雄一旦逞了,定然是一去不返。”

    勒都仰起头,凄凄的笑了起来,笑罢垂首叹了口气低言道:“不复返就罢了,左右伤了要害,寿数无多。若能将华箬她们寻回来,我死了也甘愿。”

    子稷复问勒都:“那,你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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