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这是皇帝督促他与熊廷弼不要再赴昔日王化贞的后尘,要做到互相帮扶。

    也正是因为这一方小印,洪承畴得知了当今皇帝的心思之深。

    此后,虽说看不惯熊廷弼的性格,却也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将抚治从辽阳搬迁到海州,也正是如此。

    五年以来,洪承畴虽说与熊廷弼一殿为臣,但却并没有碰面几次,都是相敬如宾。

    眼下随着一纸圣旨,革除辽东巡抚的消息传来,他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辽东已经渡过了最为艰难的时期,不再需要他这个巡抚来给熊廷弼擦屁股。

    至于将熊廷弼降为参议的事,他更是一眼就能看透。

    这是当今皇帝的手段,既能磨砺熊廷弼的心性,又能顺从朝野的意思,收拢人心,真是好算计。

    只不过当局者迷,这份磨砺到底会不会变成真正的落权打压,全要看熊廷弼能不能看得出这份意思了。

    洪承畴虽然看不惯熊廷弼,却也在心底承认此人的确是个能臣,辽东长远来看,离了他不行。

    要是就这么因此君臣产生隔阂,罢官不用,这对大明是个极大的损失。

    想到这里,洪承畴起身,收好圣旨,将那一方小印恭恭敬敬地放在锦盒中,吩咐道:

    “来人,派快马追上钦差,一定要将这个盒子完好无损的交还给他们。”

    这个东西虽好,但却不是自己的,强行占有不是自己的物品,他害怕会遭到天谴。

    仆人走进来,接过锦盒,这么些年了,自然也知道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

    “是,老爷,我这就去追。”

    “去吧。”洪承畴摆了摆手,“再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去一趟辽阳,这巡抚衙门,该撤也就撤了吧。”

    他觉得,应该去和熊廷弼谈谈。

    ......

    洪承畴自问能力并不比熊廷弼低,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主管文政的原因,辽军武将对他这个新的经略都不是很感冒。

    相反,都对天启皇帝对熊廷弼的处置十分意外,一听代替的是个文官,全军上下都是不满。

    这天,熊廷弼收拾了物品,将御赐重权的山文甲与尚方宝剑稳稳放在堂中,来回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刚走几步,来到经略衙门前,他惊住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

    薛来胤、曹文诏等人带着十几个辽军武将,还有大批的校尉,正守候在衙门外,见熊廷弼出来,都是蜂拥而来。

    “台台不能走——!”

    “没有台台,我们都不干了!”

    “我等这就联名上疏,请求圣上下旨,让台台回来!”

    众武将乌央一片,全都争吵开了。

    熊廷弼的确是不明白天启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其实没有半点怨言。

    他知道,要是没有皇帝的信任,这个辽东经略在五年前他就做不成,也就不会有今日的收复全辽。

    能完成这样一件大功,就算是不再做官,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只不过,他是真的舍不得这群“粗鄙”的兵将们。

    自从投笔从戎,他发觉自己愈发的喜欢沙场争斗了,而非朝堂上的执笔为刀,趋炎附势。

    哽咽了片刻,熊廷弼扶起薛来胤,环视众人。

    “起来,都起来吧!你们都要记住,日后切不可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是仁君,是圣主,何况此番确是我熊廷弼不顾礼节,妄言犯上,有此遭,倒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