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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刚到,西安的天气便开始忽冷忽热了。

    一队身着精良甲胄的勇卫营官兵才从街上走过,便有两名身着长衫的士子搓手走入一家青楼。

    在这个年代,青楼绝不简单是后世理解的“妓院”。

    文人骚客、缙绅富贾,大户子弟们皆愿来此附庸风雅,看戏听曲,这种纸醉金迷,足以令世人忘却许多事情。

    一门之隔,楼外尚有无家可归的百姓蜷在角落瑟瑟发抖,而这里确实一片的歌舞升平,喧嚣炽烈。

    “你这穷书生,丁香阁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走进门的两人没有去管小厮的扯皮,推开风帽,其中一个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

    方才还要推人的小厮顿时一喜:“啊呀,是云爷!”他转身对门内高喊道:“云爷来啦!”

    随后,楼内的小厮、跑堂一递一声地重复着向内通报。

    “云兄,你到底来了!等得我好苦!”一人一路喊着,从楼上转下,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他来到眼前,双手拍了拍云五色的肩膀,笑道:“雪前故人来,古都会老友。好事,好事啊!”

    二人携手进门,登上楼梯,走过廊道,来到观台坐好。

    一年多以前,他俩在真定分手,约定勤学苦读、为国效力,至今才得以再见,自然兴高采烈。

    何况,此时的两人都已不再是普通秀才,都在天启六年的秋闱高中举人,半只脚踏入仕途,只等数月后的殿试面见皇帝。

    坐下后,看起来斯文的云五色却率先起身满了一杯酒,举起来道:“去年京郊一别,没想到重见已是一年之后,熊兄仍是如此的意气风发!”

    熊汝霖长得就不像读书人,健壮得不像话,更为豪爽,接过酒便仰脖喝得干干净净,笑着说:

    “园中红杏将开,不料飞雪欲来。眼下,陕地秋寒料峭,不亚于寒冬哩!”

    云五色闻言,脸上的喜悦淡去一般,缓缓坐下,低声道:“熊兄隐喻可是今岁朝廷调兵二十万于陕地,风雨欲来吗?”

    熊汝霖哈哈大笑,“知我者,云兄也!”

    二人这话,却是被二楼坐在一旁的一个俊俏公子听了个清清楚楚,坐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微服私访的朱由校。

    朱由校听他们大胆的话,心中一时也想不起历史上这时候民间有什么姓熊和姓云的名人,便招手唤来小厮。

    “这两人是谁?”

    小厮一听,很是惊讶,“公子连他们二位都不知道吗?左边那位一身白衣,略显瘦弱的,是云五色,畿辅名士,去岁秋闱位列金榜第三。”

    “云五色,那另外这个呢?”朱由校喃喃一句,有了些印象,随而问道,看脸色,并未见什么异样。

    小厮也乐得谈论,好能偷懒,他道:

    “这位啊,爷您别看他面相粗狂,可却也是江南的新晋名士,唤做熊汝霖,也是去年秋闱中的举人,上了金榜,排位十二。”

    云五色家在顺天府平乡县,自幼家境殷实,是个妥妥的官二代,却从不张扬跋扈,为人和善。

    在平乡一带,多有流传。

    他与熊汝霖,是在秋闱路上相识,也都怀有满腔的报国之志,不属复社党人,乃是新晋士子中较有代表的两位。

    对他们的事迹,朱由校也多少知道一些。

    云五色在后世有个“云青天”的称号流传,百姓都称其铁面无私,秉公执正、清正廉洁。

    至于熊汝霖,后来在南京城任知事,满清攻城,在内阁首辅钱谦益都带头投降的情况下,散尽家财,募集家兵抵抗。

    最后战死,阖家投井殉国,满门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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