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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塾是从来不许学生带玩具进场的,和先生已经就类似问题打过好多贪玩学生的手板,此刻,他却从容地让蒲子轩接过玩具。

    蒲子轩也明白,祝元亮这样的穷孩子,从来就买不起什么像样的玩具,这把弹弓是他自制的,当初两人去打燕子窝的时候,祝元亮得意地展示过他的杰作,却舍不得让蒲子轩多玩上一会儿。

    此刻,蒲子轩把弹弓握在手里,心生百感,被祝元亮趁势拉入私塾。

    蒲卫海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缓缓起身,踏上马车而去。走出不远,又折回来,把蒲子轩叫到私塾门口。

    蒲子轩欣喜若狂,以为父亲不走了,谁知,父亲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一根项链,戴在他的脖子上道:“这是我们蒲家的祖传之物,以后,你洗澡、睡觉都要戴着它,关键的时候,它或许可以救你的命。”

    这根项链着实奇怪,吊坠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一块墨绿色的琥珀,嵌在里面的也并非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一小撮毛笔的笔毛。

    交待完毕,父亲再次上车离去,蒲子轩忍不住又是一阵大哭,喊道:“爹爹……爹爹……”

    蒲卫海这次终归没有回头,只是抛下一句:“轩儿,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那一次是真正的诀别,父亲留给蒲子轩的回忆终止于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那段马蹄声如此凄凉,七年来,一直在他的心头回响。

    父亲曾经给了他全部的爱,突然之间,“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幢空荡荡的大房子和用不完的钱财。

    那之后的七年,时光对蒲子轩而言,时而过得飞快,时而又过得平缓,家中生意早已停止,但他仍然能时不时地收到爹托人带回来的包裹,里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用品,却没有只言片语的信件,甚至连邮寄地址也是空白。

    爹,你究竟去了哪?

    蒲子轩只能在梦境中见到父亲,梦中孩提时的他,站在院子中,和父亲一起望着天上的星空,丫声丫气地问:“爹爹,我娘到底去了哪里啊?”

    父亲道:“娘在你两岁的时候,就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走路要走多少天?”

    “呵呵,那地方走路到不了。”

    “那骑马呢?”

    “骑马也到不了。”

    “那么坐火车呢?”蒲子轩虽然没见过真正的火车,但是父亲说过,在他出生前几年,世上已经生产出了一种叫做“火车”的坐骑,它又重又长,却跑得比的卢马还快。

    父亲便抱住他,慈祥应道:“火车也到不了哦,娘在哪里,爹爹也不知道,或许她正在天上的哪颗星星上,守护着咱们。”

    多年以后,父亲才告诉蒲子轩:“娘死于一场争斗。”

    蒲子轩常常在这样忧伤的梦境中醒来,望着孤单的房间,泪流满面,却又无能为力。

    另一方面,蒲子轩看着和先生一天天地老去,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在蒲子轩十六七岁之际,他已经咳喘得很厉害,却依旧拖着老态龙钟的身躯,给学生声情并茂地讲好每一堂课。

    就在蒲子轩年满十八岁不久,和先生像是终于完成了蒲卫海的托付,竟然一病不起,当年年底,他没能熬过那个寒冬,驾鹤西去。

    听和先生的老伴儿讲,和先生原本是对中国充满信心的,可是咸丰六年,也即西元一八五六年,以英国佬为首的洋人再次把清廷打得一败涂地,云南又爆发了大规模的回民起义,他们居住的省份,摇身一变成为了杜文秀创建的“回教国”,和先生便对中国的前途充满了失望,竟然以吸食阿片的方式来麻痹自己,身体也就一日不如一日。

    蒲子轩无法想像,那个在课堂上谈古论今,一门正气狠批阿片误国误民的老先生,躺在床上抽大烟的形象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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