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他的前胸和后背,深深浅浅的刀疤和枪伤历历在目。广泰坐在马大棒子对面,这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有两个小胡子从炕上掏出一堆红红的炭火,装在盆里,那盆炭火最后就放在了广泰和马大棒子中间。

    马大棒子把一双手放在炭火上,翻来覆去地烤,一边烤一边说:小子,算你是条汉子,要不,我早就一枪把你崩了。

    广泰吸了口气说:还我镖!

    马大棒子就又说:金条带来了么?

    广泰说:我没有金条。

    马大棒子还说,没有金条,四丫头能上山也行。

    广泰就笑一笑说:四小姐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咋能给你呢?

    马大棒子的脸就黑了,再也不说话,从裤腰里拔出烟袋,又从烟荷包里挖出一袋烟。广泰这时不失时机地用手指从炭火盆里夹起一块燃着的炭火送到马大棒子面前。马大棒子看了眼广泰,最后还是把烟袋凑过去,点着了烟。广泰并没有把炭火丢到炭火盆里,而是撸起裤腿,把炭火放到大腿上,炭火正红,在皮肉上“兹兹”地响。做完这一切,他才把眼皮抬起来,看着马大棒子深一口重一口地吸。

    马大棒子慢条斯理地磕掉烟锅里的烟灰,又挖一袋新烟。广泰这才把那个炭火扔到炭火盆里,又用手抓出一个新炭火,再一次递过去,这次马大棒子没有犹豫,很快就把烟点着了,同上次一样,广泰又把炭火放到腿上。

    马大棒子一连抽了十三袋烟,广泰就为马大棒子点了十三次火,满屋已是烧焦的人肉味了,汗珠子早就从他脑门子上落下来,可他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终于,马大棒子磕了烟袋说话了:没有四丫头,说啥也不行,我不能白白地让你把镖带回去,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以后我还咋在小孤山混呀!

    广泰仍不说什么,就那么认真地看着马大棒子。

    马大棒子咳了一声,他是被那焦煳的人肉味呛的。

    这时,天已经黑了,一个小胡子给马大棒子送来一只刚逮住的山鸡。马大棒子动作麻利地几下就把毛拔了,然后把山鸡扔到气势汹汹的炭火上。不一会儿,山鸡就被烤熟了。马大棒子又从地上端出一坛子酒,一边喝酒一边吃肉,他把一只鸡腿递过来,冲广泰说:吃吧,吃完你就下山,要是走不动,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看你是条汉子,要不,你这么耍我,我早就把你剁成肉酱了。

    广泰没接马大棒子递过来的鸡腿,而是把自己的衣袖撸了,说道:我不吃你的肉,我的肉早就带来了。

    广泰说完就一口把自己的手臂咬了,吃鸡腿似的吃自己,一边吃一边说,真好吃,要不,你也尝一口?

    说完把自己血淋淋的手臂递给了马大棒子。马大棒子的身体向后躲了躲,甩了鸡腿道:妈那个×,你别逼我。

    广泰就笑一笑道:我没逼你,不吃拉倒,我自己吃。妈的,没想到人肉这么好吃,要是早知道这么好吃,老子早就吃了。

    马大棒子闭上了眼睛,从广泰上山那一刻起,他就有些喜欢上了广泰,生死不怕,他就欣赏这样的爷们儿。

    广泰疯了似的吃自己,呱呱呱呱的,他一口又一口地吃着,仿佛在吃仇人,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满屋子里都是一股血腥气。

    马大棒子在心里说:操他祖奶奶,咋让我遇到这么个亡命徒呢。

    马大棒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一睁眼睛就“哇——”的一声吐了,他一边吐一边说:小子,你有种,你比胡子还胡子,算我倒运,镖你带回去吧。

    下山前,马大棒子叫来人把广泰血肉模糊的手臂包了。临走,广泰中马大棒子深施一礼道:兄弟这次算欠你的,日后有机会一定还你。

    马大棒子也动了真情,冲广泰说:兄弟日后在城里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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