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为师心中有愧,在相国府与昔日的东宫说出了这些真相,这么多年了,只在那个雨夜,为师说过一次,再未提及。后来你变了,为师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缘由,于是问了府中下人,终于得知,那个雨夜你真的来过相国府,可见是,听到了一切。”

    “不错,就是那夜,我知道了一切。原来自己信错了人,被你瞒骗多年,糊里糊涂帮着别人葬送了自家江山,糊里糊涂斩了自己的爹娘。”

    “为师为了行大义扶大势,的确愧对于你。但为师后来的隐瞒是为了什么?夏侯烽夫妇有子不敢认又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是为了保你罢了。”

    “所以,我很想恨你,却恨得无力。你于我亦师亦父,你对我有教养之恩是真,你害我无知多年最后造孽是真。恩与怨,在我心中,究竟该让哪一个打败另一个?”

    “所以,你只能将这份仇恨指向先帝,对吗?你既不能无动于衷当作不知,也无法来向为师报仇,只能迁怒于先帝,对吗?”

    “迁怒?先帝又何尝无错?他在对付夏侯烽时我心中已然不满,已然对千里投奔的乾朝失望,因此还曾挨了你一个耳光。那时,我还不知他是我的父亲,尚且不满,后来知道了,怎能不恨?”

    “罢了,罢了,先帝已去,你认为你的仇报了就好。至于为师......呵呵,为师是奉陛下口谕来放你的,陛下为了宸妃娘娘,决定放你,你走吧。”

    “陛下为了她肯放我?呵呵,好,好。不为自己的自由而好,只为陛下这般待她而好。”

    “奉之,天无情,地无垠,世路条条险恶,从此万事当心。为师还是爱你,如徒,更如子。”

    ......

    一片空荡中,乔奉之单膝跪地,慢慢抬手捂住双耳,这一刻,世界静得可怕,静得无我,一切都可以逃掉了,却始终逃不掉那一句‘为师还是爱你,如徒,更如子。’

    他竟然用生命给他证明了这句话。

    捂不住难挡真言的耳,便来捂住热泪将滥的眼。

    漫漫光景走到这里,原来输得最惨的,是他。他握着仇恨这把双刃剑冲锋陷阵,到头来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伤了敌人也伤了自己。

    仇是报了,自己也一无所有了。

    他哀哀低笑,慢慢起身,将这宥王府环顾一圈,只是,这最后的一处温暖之地也空了,那一人,竟不在府中。略一思忖,他便知他在哪儿了,却不欲再找。事到如今,是到了孑然一身离去的时候了,想罢,他毅然离去。

    街道上,一个小孩在拉着娘亲的袖子嚎哭。

    “呜呜呜——娘,你为什么要送我去外婆家?呜呜——阿宝没有娘夜里会睡不着......”

    妇人耐心哄着稚子:“阿宝乖啊,娘过几日就会来接你了,你乖乖跟着外婆,要听话知道吗?”

    小孩挂着满脸泪珠点头:“娘几日不来接阿宝,阿宝就几日不睡,阿宝一定要等娘来接我!哪怕瞌睡死阿宝也要等娘来接我!”

    乔奉之听在耳中,心弦猛然一震,脚步乍停。他愣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转了方向快步疾走!

    ......

    乔奉之匆匆赶到了情梦园,出手坚定地推开了他们的寝居情梦阁。入目,里面果然不是空无一物。只是,那玉榻上一大团白花花的像蚕蛹一样的臃肿之物是什么?

    乔奉之慢慢走进去,一寸一寸一眼一眼终于看了个清清楚楚。

    “景遥!景遥!醒醒!!”乔奉之有些力不从心地半抱起了那团硕大臃肿的‘蚕蛹’,喊着裹在里面的人。

    霍景遥面色苍白,虚弱地缓缓睁开了眼。

    “奉之?奉之!呜呜呜——”霍景遥认出了来人,当即涕泪横流往他怀里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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