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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儿,梁师友又吸了一下鼻烟,闭目享受了一会儿,才把话题转回到了他祖父梁易、不,是连易身上。

    当时的连易已经学到了师父几成的手艺。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老百姓都很穷,可就是再穷也不会在丧葬这种白事上节俭,家家户户都是尽可能得做到最好。毕竟人活百年,最后入土的时候总是希望能有一块木板遮身,而子孙亲人也是希望能让故去的人走得风光,好荫蔽家人。所以,在那个时代棺材铺的生意总还算是不错,连带着把扎纸铺的买卖也带了起来。相比起一口棺材的价格,纸钱、孝幡什么的就便宜多了,剩下的纸人、车马就要看死者家里的条件了,好一些的自然要把东西配齐了,出殡的时候内棺外椁,纸人、纸马仪仗齐备,吹拉弹敲也是样样不拉;差一些的就没有这么全了,能做到什么样也就算什么样了,毕竟还有一些人家是从杂货店里裁回了纸,自己剪做冥钱,算是尽力而为吧。

    那一天,连易师父老家有急事,需要回去几天,所以留他在店里看店,说是县里王老爷的父亲过世,定了全套的车马仪仗,今天会遣人来取。那是连易第一次看到师父提前为纸人画上眼睛。眼睛画好后,他师父从抽屉里捡出几张符纸贴在了纸人的额头上,并交待连易让他告诉王老爷的家人,这符纸要到了家以后,把纸人立在灵堂时才能摘下。在王老爷家人把纸扎的车马仪仗取走后,已经是下午了,连易本打算关门歇业,可就在这时有人来买纸钱、纸人和纸牛纸车。连易一听来人要买纸牛,立刻就明白他们家里人故去的一定是一位女性。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县北的葫芦村今天有一户王姓人家娶媳妇儿,可没想到新娘子才刚刚跨出轿门儿,连门口的火盆儿都没跨过去呢,人就倒下去了,当时就不行了。由于新娘子还没过门儿,所以又被拉回了娘家,于是喜事变成了丧事。灵堂也是临时设的,一应丧葬用品全都只能临时采买。

    扎纸店里的扎纸都被王老爷家包圆了,就连冥钱也只剩下最后一捆,根本就不够用。来人再三恳求,说是找了阴阳先生算过,成亲之日新妇临过门前暴毙而亡,心中极为不甘,必定是怨气冲天;且身穿大红喜炮而亡,恐化为厉鬼,为祸人间。为恐伤及家人,必须今天入棺,做一夜法事后,明日出殡,天亮以前必须入土,绝不能等头七。同时,为消散新妇怨气,要多烧纸钱、纸人以及牛车。车要四牛牵拉,纸人要两男两女。那先生说,纸人多则服侍到位,牛马多则车华且稳,希望能让死者满意从而化解怨气。连易本来不想接这笔买卖,可是经不住来人好言好语、软磨硬泡,再加上确实事情很急,而且整个县里就他们一家扎纸铺,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由于时间比较紧,容不得连易在店里做好后买家再来取,所以只能带着家伙什到主顾家里去做。当连易把牛车、纸人扎好后,已经是后半夜了。他连忙把东西都摆到了灵堂里,因为这些东西再过个一两个时辰就得抬到坟地去烧了。当然坟地也是没有准备,而是阴阳先生现挑选的。

    连易把扎纸运到灵堂的时候,发现守灵的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呼呼大睡。连易认识这个人,据介绍是新娘子的哥哥,好像叫秦三。他没有惊动主家,而是一个人把纸人、牛车摆到了合适的位置。在走出灵堂的时候,他看到棺材并没有上盖儿。这时候,他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想看看这个不走运的新娘子究竟长了一个什么模样。

    连易走到棺材边上,试探着伸长了脖子看向了棺材内,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喜袍躺在了里面,只不过脸色显得极为的苍白。之前听了到店里买扎纸那人的话,连易心中一直把这女子想象成一个恶鬼的样子,却没有料到他心中的“厉鬼”竟然是这么一个清秀的模样。

    连易顿时心生怜悯,心道这女子也是可怜之人,本来是人生的大喜之事,却毫无征兆的变成了大悲之事,唉,真是世事难料啊......正如了那句老话——“黄泉路上无老少”,人的寿命本就是上天注定,多少由不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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