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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皇宫,毓秀殿。

    刘贵妃的胎龄已过七月,两名翰林御医分别搭了脉,都言之凿凿地说是个皇子,向太后和朱太妃自是紧张得不行,旁敲侧击地提醒官家,莫往毓秀宫就寝,只怕贵妃早产。

    赵煦九岁起就被皇祖母宣仁太后管束。

    在这宫里头,他对先帝们留下的女人,都没什么好感。

    不论是和宣仁太后一样喜欢说道理的嫡母向太后,还是把那点儿心机挂在脸上的生母朱太妃。

    偏这一阵,借着水患,朝堂上下又把黄河要不要从北边再改道回来的议题,吵得赵煦脑瓜子生疼,甚至犯了一次心疾。

    回到后宫,又听嫡母与生母如此唠叨,这血气方刚的官家哪里还有耐心。

    “前朝不是朕的前朝,后宫不是朕的后宫。朕,不如趁自己还没心气郁结到行不得路,直往陕西五路去,随便挑一路,挂个经略使,带着西军儿郎们冲杀一番夏人,夺它个十几座城寨回来,朕就算马革裹尸了,也算有颜面去见先帝。”

    向太后闻言,怒叱一声“官家怎可如此妄言”,眼泪就流了下来。

    朱太妃更是哎呀哎呀地饮泣,先头那口凤团茶呛到喉处,又令她剧烈咳嗽起来。

    皇后孟氏,倒是没那么丰富的情感,只将小帝姬拢在膝间,沉默地盯着一尘不染的青砖地。

    每逢这样的时候,赵煦看着一屋子晦气面孔的成年女眷,鼻子里往往会似有若无地哼一声,冲皇后臂弯里的女儿福庆帝姬招招手:“帝姬来,爹爹带你去刘贵妃那里和妹妹玩,贵妃宫里的点心,最好吃。”

    青年天子,其实比他三岁的小女儿,更爱吃刘贵妃做的点心。

    话说刘贵妃,倒是从上回被自己构陷的市井厨娘姚欢那里?

    学了一手调味思路。

    酸味。

    东京人本就嗜酸如命?

    官家赵煦也是。官家平日下了朝,若在政事堂被几个宰相聒噪得郁闷?

    吃一笼热腾腾的酸馅儿馒头?

    气能消去三成。

    刘贵妃让山楂背过锅,宫里自是不好再用此物。她便用梅子、陈皮和麦芽糖熬了糖浆?

    封在罐子里发酵一阵,再与蒸熟的莲蓉、红豆粒、米粉搅合?

    摁在各色花样的模子里?

    脱模后复蒸,成为酸甜可口的点心。

    今日休沐,没有早朝。

    赵煦,起身时已交了辰时。

    他昨夜?

    按照自己的意愿?

    仍是宿在刘贵妃的毓秀宫。

    刘贵妃分外小心自己肚里的孩儿,倒是一会儿娇哄、一会儿假嗔地,让自己年轻的天子丈夫发乎情而止乎忍,只饮了几杯好酒,俩人耳鬓厮磨温存片刻?

    便安寝了。

    早膳时,官家说酒意还浅浅地绕着头脑。

    刘贵妃忙命人端来一大碗浆水面?

    配两碟梅子陈皮莲蓉糕。

    浆水面是酸的,梅子糕也是酸的?

    醒酒最合适。

    晨光从门边窗畔欢悦地扑进来,洒在饭桌上?

    映得浆水面的汤汁波光粼粼?

    映得梅子米粉糕也亮晶晶的。

    官家和刘贵妃?

    一边用膳,一边说笑,琴瑟和鸣,与这开封城里大部分非富即贵的人家一样,诠释了什么叫妻不如妾。

    正吃着,张尚仪踏着一地金色的光辉走到殿门外求见。

    赵煦搁了筷子问:“尚仪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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