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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大宋的国都开封城,往东北方向行一千余里,乃是著名的“瓦桥关”。

    这处河北平原上的关隘,在唐末便存在了,正是中原汉人用来防御契丹人的重要军事设施。

    到了五代时,后唐皇帝李从珂与河东节度使石敬瑭,君臣二人互相猜忌,石敬瑭起兵造反,求助北边的契丹人,助其推翻后唐政权。

    石敬瑭灭掉后唐、建立后晋,依约将一直属于汉人政权控制下的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

    瓦桥关,与河北平原其他两座护卫中原的关卡一道,直接落入了契丹人手中。

    到了后周世宗柴荣在位时,汉人军队又夺回了瓦桥关。

    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自柴家手中,以微妙的方式接过江山。其后,宋真宗与萧太后缔结澶渊之盟,两国以白河沟为界,息战百年。

    瓦桥关所在的雄州,在宋辽和平时期,渐渐成为两国进行边贸的最大榷场。

    ……

    大宋绍圣五年,六月之前,年号还未改成“元符”。

    春分时节,宋辽边境,雄州郊外。

    林间阵阵鸟鸣,边城处处韶光。

    未申之交,稍见偏西的日晖,给官道上绵延近一里路的庞大商队,涂上了柔和的淡金色,也照得路旁水淀湖泊中片片粉色花朵格外好看。

    马车中,苏颂掀起车帘,问身边的老友赵融:“子文,可还记得那是什么花?”

    老乐师赵融遥望了一会儿水中花,将目光收回来,投向坐在对面的儿子儿媳。

    他消瘦但不憔悴的脸上,和淡的神情并未因忆及往事而变化太多。

    “那是蓼花,”赵融向邵清与姚欢道,“快三十年了。当初我随着苏公的访辽使团北上,也是这个季节抵达雄州,通过水上关隘时,便见到大片大片的蓼花,如入仙境。”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往事既可如烟消散,亦可如酒弥醇。

    对赵融来讲,有生之年还能在老友与血亲的扶助下,踏上这段北上的旅程,已令他足够感恩。

    这些时日来,他当然忍不住地要从邵清的五官与神色间,去寻找耶律郡主的影子,继而,他平静地承认,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后代,举手投足,始终透出另一个男子的烙印。

    赵融明白,那个人,应该就是他作为生父,必须感激的人,邵清的养父——萧林牙。

    岁月与病痛渐渐将赵融拖入暮景时,赵融开始遗忘那些来自大时代的重创,遗忘那些生生拆散个人情爱生活的力量。他更愿意如在花圃撷芳般,将多年前经历过,以及当下正在经历的真善美,慢慢咀嚼。

    这种似已达至人生彼岸的认知的滋养,令赵融越接近宋辽边境,反倒越平心静气。

    所以,老乐师见到蓼花的触景伤情,几乎须臾就散去了,他的双目中,添了一层畅然的笑意。

    “蓼花,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水中花。当年到了燕京城,我就谱了几首蓼花曲,用的词,是大宋名将何继筠之子何承矩所写的《蓼花吟》。我踌躇满志地欲在辽宋国宴上弹奏此曲,却在驿馆中练习时,被闻声驻足的耶律郡主。她竟能辨出蓼花吟的词,并立即温和地提醒于我,何承矩乃是修筑水上长城抵御辽国的大宋将臣。郡主说,虽然辽宋已睦邻多年,但若一曲终了,辽主询问谁人作的词,何承矩这个名字,恐怕令宾主尴尬。我听了,忙向她道谢。那日,我们在馆驿,一个弹琴,一个听琴,直到夕阳西下。”

    邵清闻言,看了姚欢一眼。

    原来生父与母亲的情缘,是这样开始的。

    母亲本是善思而理智的辽人女子,又熟稔、热爱南朝文化,倘若不是所谓家国观念的绑缚,母亲与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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