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美团如今,二十不到的年岁,出来露面,也算是名号响当当的刘府金姨娘了。

    艺徒坊的绝大部分女娃娃,都由刘家出钱养活、养大,也认识美团。

    辰巳之交,得了当年小主人“”兹事体大、速来”几个字召唤的美团,踏入学坊时,姚欢正将众人圈在中庭里。

    美团走上前。

    姚欢指了指她,向诸人道:“这两日我常要出门办事,金姨娘执掌坊务。你们多少得过刘府的恩惠,也晓得金姨娘与我的情分。但你们不晓得的是,金姨娘,比我还耳聪目明,又赏罚分明。杜娘子不在了,我拜托金姨娘看着学坊,最是放心。”

    姚欢顿了顿,又道:“都是学坊的一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小娃娃们听不明白,你们这些已知人事的,不会不懂我的意思。拿着英娘的急症去外头说三道四的,那就是脑子被门夹坏了,生怕别个不往我们艺徒坊扣屎盆子。艺徒坊的名声若坏了,你们能不遭人白眼?就算关起门来说三道四,也不许。那不是有点儿心肝的人,做得出、说得出的。你们可以画不出佳作、织不出天工、算不清账、订不好书,但不能丢了恻隐之心!”

    美团在来时的路上,车内的宝萍也好,车外骑在马上的邵清也罢,都多少与她说了原委。

    美团何等机敏,听姚欢发完话,樱唇一抿,侧头道一句“姚娘子放心”,才和颜悦色地对众人道:“那年冬至,未蒙刘将军青眼时,我就去孤幼院给你们送过糕饼。转眼之间,都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咯。莫与我生分,姚娘子不在,大事小事,都尽管说与我听。我先与宝萍,去看看英娘,今日便在屋里照看着她。”

    ……

    后院暂时安顿好,夫妇二人出了学坊,往城北走。

    熟悉西域饰品的契里,花了一个时辰,便带着他们寻到那家卖出十字架的胡商铺子。

    运气当真不错,铺子掌柜自己,也是景教徒,十分肯定地告诉两个宋人,购买这批十字架的景僧,在何处传教。

    不到申正时刻,姚欢和邵清,敲开了景寺的门。

    “杜娘子引荐我们来此处。”

    姚欢先试探了一句。

    景僧的目光,于温静中带着一丝颇有分寸的欢迎之意,俯身道:“杜娘子前日刚来做过礼赞。二位也愿成为大圣慈父的子民?”

    邵清依着记忆中契丹贵族信奉景教的情形,向景僧恭敬道:“是的,杜娘子与我们说,莲座上的十字,能够救赎我们的身心。”

    景僧闻言,还真没有本土宗教那种欲擒故纵的作派,一副全心全意传教的热忱模样,邀请二人进入内庭。

    邵清凭着素来所受的目力与耳力的训练,确信包括供奉莲座十字架的正堂在内,这小小景寺统共就三间能够一眼看穿的屋子时,迅速回身,关上了院门。

    景僧,以及正在擦拭十字架的仆从,皆是一愣,随即有些惶惶然地看着夫妇二人。

    姚欢冷冷道:“杜娘子死了,我们是她的挚友,自要为她来讨公道。为何她信了景教,明明过得衣食无忧,却突然自尽?莫不是你这样的妖僧,诱使她殉教?”

    景僧听到“杜娘子死了”几个字,目光已是骇异地一凛,待听得姚欢给自己扣上“妖僧”二字,霎那间由惊变怒。

    “你们怎地血口喷人!我景教,严禁自尽。众生的性命,都是大圣慈父的,自绝性命,犹如背叛大圣慈父,与故杀他人一样是大罪孽,将堕入地狱。”

    姚欢盯着景僧:“你方才也说,前日她来过景寺。杜娘子正是那一夜投了汴河。”

    这景僧紧锁眉头思忖须臾,越发气急。

    那日杜娘子看起来明明已无积郁之象,令他以为大圣慈父救赎了这位教众的灵魂,没想到,她竟然,竟然以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