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小菜,侯着别人生命最后的时辰,等着那终止时的残酷一瞬。

    这样的世道,这样的人心,天下何以不乱?

    苏鸿信看着一个个不停翘首朝刑车好奇张望的百姓,索性双目一合,眼不见心不烦。

    时辰渐过。

    朝阳渐升。

    “咣!”

    但听一声锣响。

    前面传来一声吆喝。

    “动身!”

    刑车便已是朝着菜市口赶去,沿途步兵戒备森严,纵横列阵如天罗地网一般,直排到街市口。

    苏鸿信四下扫视,却是生怕王五等人跳将出来,到时候落入敌阵,恐是一死。

    谭嗣同亦是紧张的盯着人群,想来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只出了宣武门,走过菜市口,但见两旁林立的铺面里,人满为患,都涌了出来。全是看热闹的,眼神里尽是透着兴致勃勃的意味,只似瞧见了什么好看的杂耍把戏,一个个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刑车慢慢朝着法场赶去,这年头,街市口的名气,那可是京城里的热闹地了,老百姓都盼着等着刑场杀人,要是再来个凌迟啥的,房顶上都能趴满了人。

    苏鸿信跟着刑车,可陡然,他偏转的视线忽一定,直直落在人群中一个背着柳笠的身影上。

    年过半百的汉子,如今双眼通红,眼里竟是泪珠打着转,不是王五又能是谁。

    苏鸿信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苏鸿信,四目相对,苏鸿信心头一紧,血管像是冻僵了,他轻轻摇头,事不可为,今日若跳了出来,恐怕,都得死。

    只在他心弦紧绷中,王五终究没有动手,刑车直去,已到闹市,再往前便是那街市口了,老字号药店,鹤年堂前,早已搭好了监斩的官棚,刚毅那厮便直直坐在里面。

    众目睽睽中,刑车一停,六人已被押到刚毅面前。

    “壮飞,你可想过今日的下场么?”

    刚毅笑问。

    谭嗣同双手反缚于背,面上从容自若,不见惧色,他轻蔑一笑。

    “哼,大丈夫死则死矣!”

    刚毅脸色一沉。

    “押下去!”

    只在谭嗣同的长笑中,六人已被压在法场之中,跪倒在地。

    苏鸿信杵刀而立,人群噤声,似在等他挥刀的那一刻。

    直到时辰一至。

    报时官扯着嗓子嚷道:“午时三刻已到!”

    “咣!”

    声起锣响。

    刚毅似早已等不及了,验明正身之后,朱笔勾名一划。

    “斩!”

    谭嗣同笑道:“鸿信,还请送我最后一程!”

    其余六人也俱是如此。

    “劳烦义士送吾等最后一程!”

    苏鸿信深吸了一口气,抖开红绸,已是亮刀,五指一紧,他沉声道:

    “好!”

    手起刀落,但见一轮血红幻光一过。

    未闻惨叫,康广仁头颅豁然翻飞而起,只在空中溜溜一转,便直直落在无首身前,双眼已毙,断口处鲜血汩汩然冒出,好似端放,引得一片哗然。

    再一刀,刀斩杨锐。

    却见其头颅落地,仍旧双眼圆睁,断颈处血水喷声如吼,直冲丈许多高,头颅落地,无头身躯仍旧抖颤不止。

    第三刀,所斩者,乃是刘光第。

    横刀一过,此人头颅端落身前,血水如涌,尸身竟是跪而不倒,只把菜市口围观众人骇的面无人色,鸦雀无声,而后纷纷跪伏在地,焚香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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