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皇后心思是重的,轻易也不与人开什么闲碎玩笑。

    看样子孙氏是为此悬心,一夜未能好眠了。

    “孙娘娘跟父皇说过这事吗?”

    孙贵人果然摇头:“我想叫四郎出嗣,便是不想他来日置身这内宫争斗,前朝纷争。

    如果可以,他过继在燕王殿下膝下,哪怕是晋王殿下也好,出了嗣,将来做个富贵王爷,一生顺遂平安,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他如今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经招人惦记,我怎么敢跟皇上说呢?”

    她缓了口气,又苦笑出声:“何况去年一整年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大事小情从没断过。

    四郎和宁宁没落生之前,那样难听的话都传的满天飞,说他们是灾星转世,只会给身边人带来无限灾祸。

    皇上固然是不信,也处置料理了那些嚼舌根的小人,我却不能不提心吊胆。

    这大年下的,皇上若为这样的事跟皇后娘娘起了争执,闹的帝后不和,岂不又是我们母子的罪业吗?”

    赵盈掀了眼皮斜扫去一眼:“你知道皇后娘娘多年无子的真相是什么,对吗?”

    她淡淡一句话,孙贵人立时噤了声。

    视线挪开,分明是眼神闪躲的样子。

    赵盈啧了两声:“孙娘娘做这幅心神不宁的模样不就是为了给我看吗?你知道我今天回到昭仁宫来走这一趟,便想让我替你再走一趟凤仁宫。

    说到底,你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皇后不能抚养皇子,我对赵濯的将来也另有安排——孙贵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

    赵盈神情冷肃,孙贵人捏了捏手心:“我只不过是有些后怕,更拿不准公主心意。

    诚然,我与公主相交这一年以来,公主处处坦然,从无事情刻意隐瞒过我。

    我能有今天,也全仰仗公主。

    没有四郎和宁宁之前,我尚且觉得都不要紧。

    公主要走什么路,与我无关,我这一世的富贵荣华,就算是和公主绑在一起,了不起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想公主千辛万苦,也不是为了哪一天栽个大跟头。

    跟公主合作,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所以公主希望我坦诚,希望我有什么说什么,我觉得都可以。”

    “但是有了赵濯和赵妩,你心里的想法就变了?”

    “人家说为母则刚。当年我小产过一次,姝姝落生时也差点叫人给害死了。”孙贵人面色清冷,丝毫不惧,“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天子宠妃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公主在外,在朝堂,内宫中事你又能插手多少?

    其实公主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不能插手,是懒得搅和到内宫女人的斗争中来而已。

    我凭风借力,也不过要看公主肯给我多大的风。

    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小心谨慎,诸多试探。

    如果公主认为我是不够诚实的合作伙伴,我也没有办法。”

    事实上孙氏还有很多事情是要仰仗赵盈才能做成的。

    但她说没办法,就是表明立场和态度。

    这一步她不会退让,她也不认为做错了什么。

    为母则刚,真是极好的一句话。

    ·

    从昭仁宫出来赵盈是有过犹豫的。

    孙贵人的确是做了她最厌恶的事。

    能体谅吗?这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的事。

    人活一辈子,谁没点难处呢,可旁人的难处却总要她来体谅,这又是谁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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