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李煜是认得的,并非是在朝堂之上熟知,而是从顾闳中所绘制的《韩熙载夜宴图》所知。在此图画成之后,他观摩良久,两个月前的七月二十七日,韩熙载去世,他又拿出画作回忆往事。画作上每一个人的长相、神情,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郎粲是三年前丁卯科状元;朱铣是紫微郎,故右仆射、同平章事韩熙载韩文靖的门生;陈致雍是太常博士;李嘉明是教坊副使,以精通音律在教坊里著称。这些常聚在一起的人,换了地方仍旧聚在了一起,不知可有物是人非的感触。希望他们没有别的心思,权当这是一幕画舫夜宴便罢。

    徐游听到李嘉明以音律评价,便问道:“嘉明,方才有一曲长调《雨霖铃》,你觉得如何?”

    “回徐公,从音律而言,此曲脱胎于教坊曲《雨霖铃曲》,用于词牌上,词曲契合,情景交融,引人落泪,可以推测出编曲之人必是此中翘楚,下官佩服。”

    李煜听后,苦笑着离开。此时作词者不知为谁,连编曲者也知之不详,真是知音难觅呀。

    往院子雅座走回去的路上,正巧碰上柳妈妈前来相寻。

    “郎君,徐公,可曾发现今晚诗会佳作?”

    李煜此时失去了聊天的兴致,没有接话,徐游见状说道:“方才画舫上倒是有一首,还是写给你这花间楼当家行首小小娘子的,有几分意思,若是表演结束前再没有其他佳作,今夜诗会最佳或许就属于此词了。”

    “哎呦,小小真是好福气,有这样的才子为她填词。过会儿妾身定让她好好答谢这位才子。只是现在演出还有一半未登台,说不定还会出现更好更妙的佳作。”

    “难了,表演前诗会就已经开始了,基本上有词作问世的都已经填过了。再过不到一炷香时间,也就能有个定论。”

    柳妈妈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内心欢呼雀跃,脸上装得很为难地说:“确实如此,不过还有一人还未参与,说不准会有更好的呢。”

    李煜是不打算出手的,一来自己便服出宫不便大肆宣扬,二来听了《雨霖铃》后心里有了更多感触,正在心中琢磨。

    徐游听了柳妈妈此言,担心想让官家出手,便问道:“老夫等人此行是来观赏点评的,可不献丑,不知柳妈妈说的是谁?”

    “那是自然,郎君和徐公能大驾光临,花间楼已是荣幸之至。妾身指的是和郎君在前厅论道的那位小兄弟,听他言谈,似乎也是饱学之士,竟能与郎君切磋一二。只是今夜并不曾见他在诗会出手,真是遗憾。”

    李煜一听,心中的火气仍在,讥笑地道:“确实如此,这位小兄弟言谈颇为新奇,见解堪堪犀利,正该让他也和词一首。”

    柳妈妈四两拨千斤,以徐游等人的名义让甄风出丑,自己只需在幕后看戏,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