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时地利,本是必杀之局,明日天明,便可重定乾坤。

    谁知,他算来算去,却独独算漏了一个老侯爷。一个已经垂垂老矣,一只脚都迈进了棺材去的老头子,居然还能调兵遣将,将宫城内另外一半余下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这紫宸殿,又是排兵布阵,生生将他的兵力阻在了外头。

    若是强攻,也未必能攻下,却必然是血流成河。

    骑虎难下之境,他只得答应入殿一谈,他走出这一步,乃是无可奈何,动,若不成,那是成王败寇,却尚可挣扎。若不动,便只得坐以待毙。

    从出生起,便被拱上了储君之位,整整二十余载,萧显或许资质平庸,可至少面上还能做到岿然不动。

    入殿后,他不过略略不自在了一时,便是扬声先发制人,“诸位臣工,齐王大逆不道,弑君杀父,孤带兵勤王,清君侧、诛奸佞、正朝纲,你们正该深明大义,与孤一道拨乱反正才是,缘何竟要这般阻孤,难不成,你们竟也是与齐王一伙儿的?”

    这一番话,倒真是气魄十足,立场更是站得稳稳的。

    “太子,这紫宸殿是陛下居所,我等臣子可未曾收到半点儿陛下示下,太子又是何处来的证据,证明陛下乃是被齐王所害?”

    “这头陛下刚刚中毒,那头太子殿下立刻带兵攻上,会不会太巧了些?反倒是被太子殿下一席话推上风口浪尖的齐王殿下到此时也还未曾露面。”郑阁老上前一步,笑着道,可那笑意却半点儿不入眼底,字字句句更是含着锋锐之意。

    除了崇明帝,萧显还从未被谁这样当面不客气地直接质问过,当下脸色便是不好看了起来。

    郑阁老却也不惧他,“实不相瞒,方才臣等将紫宸殿一众人等拉下去问话,倒是从中问出了些许有趣的事儿,到底是谁弑君杀父,太子难道还要与那些个奴才当面对质吗?”

    “太子。”郑阁老言罢,萧显的脸色几变,骤然显出一种灰败。老侯爷却接过话头,语调平缓道,“事到如今,你还是尽早收手,莫要一错再错才好。”这一声里,带了一丝淡淡的惋惜。

    萧显这会儿却听不下去,一咬牙,便是瞪向郑阁老和老侯爷道,“你们都给孤闭嘴!你们少在这儿假仁假义,不就是见着孤大势已去,所以早就另攀高枝,站到萧晟那头去了吗?孤是太子,孤为何要害父皇?那些宫人,不过也是早早被萧晟买通,帮着他诬陷于孤罢了。”都是这两个糟老头子,否则眼下大事应该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