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细准焦螺旋,很随意问了一句,“你对一个死人感兴趣?”

    死人?

    顾夜西扯了扯嘴角,“你这样唤他,就不怕午夜梦回,梦魇缠身?”

    咔——

    玻片标本碎了。

    博士直起身,缓缓把镜筒升起来。

    顾夜西看着他,眼底寒凉,“我一直不明白自己八岁那年,为什么会被你捡到?与顾厉有关,是吧。”

    “何出此言?”

    “我见过顾厉,在梦里。”但看不清脸。

    博士抬起压片夹,把破碎的玻片标本取下来,“他是你父亲。”

    父亲?!

    顾夜西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不相信?”博士抬了下眼皮。

    “……你早知道。”

    “知道。”

    顾夜西手握紧,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努力保持冷静,才开口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博士答,“故人。”

    故人?

    是知己、师生,还是仇人?

    顾夜西脑子很乱,许久才问出这么一句,“他怎么死的?”

    博士,“不知道。”

    顾夜西看着地上的影子,失魂落魄,“叶青,是我的母亲?”

    博士,“没错。”

    原来,他不是没有父母。

    只可惜——

    顾夜西把手撑在实验台上,稳住身形,“他生前,想杀了我。”

    “……”

    最能说出破碎的,只有破碎。灯光沉下去,一股寒意从脚底缠上来,扼住咽喉,凉飕飕的。

    “你父亲的事,我知之甚少。”博士把记录实验的白纸拿开,下面垫着一张泛黄的报纸,“不过他当年,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同学。”

    顾夜西接过来,用目光看过去。

    博士说,“天妒英才,这个人比你父亲还早走一步。”

    报纸上写了,是谋杀。

    顾夜西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缓了缓,拿着报纸转身,走了几步——

    对了,他脚步停住,转过头,“我原来,叫什么名字?”

    “顾怀瑾。”

    阿瑾。

    顾夜西低下头走了,带着他的影子。

    等他离开,博士握紧拳头,捂着心脏滑下来,坐在地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

    “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断干净一点,千万别留下破绽。”

    “明白。”

    博士把手机摁在地上。

    打从在戈本哈艮碰到顾夜西开始,他就知道瞒不下去了。

    所以这盘局,必须得变!

    顾夜西开车回到学校,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身体开始发麻,才低头看了眼报纸。

    他要的答案有了,但好像哪里不对。

    顾夜西捏了捏眉心,把安全带解开。

    风无垠地吹,吹醒了熟睡的野猫,拾阶而上,脚步声缓慢,楼梯这边很暗,没有开灯,仿佛把身体嵌入黑暗,在虚无之中脱颖而出。

    “温想。”他喊了一声。

    温想回头。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好像在大海中漂泊的孤舟,被迷雾重重包围,灰心丧气之际忽然碰到了一座灯塔,于是,一整个世界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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