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恩赐。亲兵日以继夜的监视着我们这些农奴,想逃也逃不掉,几十个人只能窝在一方破席之上,苟延残喘。夏天起脓肿,冬天生寒疮,死的死,亡的亡。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熬着,毫无指盼。”

    “一年年过去,我哥积劳成疾,可旗主老爷非但不管我们,还逼迫我哥拖着病体干活,只想榨干他最后一点力气。终于在我四岁的某一天,我哥实在不支病倒,躺在床上几欲吐血晕死。我不甘心,就趁着黑夜去旗主老爷家后院偷鸡,想换几个钱给我哥买药治病。没想到老爷家后院养了好多狼狗,我才一进院,就被一群狼狗扑倒在地。那些狼狗有多凶狠,我至今想起仍然不寒而栗。”

    “我被狼狗围攻,当时真以为要死定了。哪知我哥突然出现,拿着一根铁棍打散了狼狗。他奋力把我托举出院墙之外,自己却因病弱无力,被狼狗拖住逃离不得。”

    “我腿被狼狗咬伤再爬不进院墙,只听见院内狗吠人声不止,还夹杂着我哥的惨叫声。我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默默趴在院墙根上流泪。”

    “我哥被老爷抓去鞭打了一夜,还被绑在老爷家门口暴晒示众。部落中人都知道老爷蛮横凶霸,没有一个人肯为我哥出头,反而聚起来围观辱骂不止,还拿石头扔他砸他。按照部落的规定,说偷东西的恶贼会被立刻驱逐出部,从此流浪草原,生死由天。明明是我的错,我怎能让我哥代受责罚。我立刻冲上去护着我哥,背对着那些人大喊——是我干的,别砸我哥。这时我哥忽然也大喊起来——说是云焕偷的,是云焕偷的。”

    听到此处,白珊瑚脸色忽然一变:“你哥哥他……”

    云焕苦笑一声:“你说得没错。我们拓靼人最崇拜征战英雄,最鄙视偷奸耍滑不敢承担的小人。名誉对于拓靼人来说,有时比性命还要重要。一个拓靼人一旦失了名誉,便从此再不能在拓靼立足。我哥出此下策自毁名誉,全部都是为了我。他知道只要我不犯大错,部落中人一定会可怜我年纪小,总能给我留一口饭吃。众人一听我哥推脱罪责,当即更加鄙视于他,立刻将他赶出了部落,勒令他此生不许再回来。我哥拖着最后一口气被排挤出了部落,流浪草原之中,数年再无音讯。”

    他叹了一口气,侧首望向白珊瑚,沉声道:“血缘情深,普天之下莫不如是。你对珊璞的深情,正如我哥对我一般,只愿她平安幸福,你便于愿已足。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做兄弟姐妹的对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我们看到你们受苦,心也会痛,也会想为你们分担。你为珊璞受尽苦难,她心中感激。但若你一直受制于人,活得憋屈卑微,你觉得她又会真正幸福吗?”

    白珊瑚听了,沉默良久,半晌,才道:“生在乱世,有心无力。命该如此,我无能为力。”

    云焕沉声道:“正如你所说,如今正是权贵当道,权力倾轧,民族动荡的世界。试问在这世上,每天会有多少流离失所的孩子被官宦人家收养,一生为奴为婢?有多少人像斗鸡走狗一样成为玩物,为取乐权贵彼此互相残杀?又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被鞭子和尖刀压迫着跪在老爷们面前,只求老爷们赏一口饭?”他顿了顿,郑重质问道,“你是聪明人,一样能看得清楚明白。我听珊璞说,你本来志向远大,一心想有一番作为,为这战火之中的孤儿寻一个归宿。可你现在在做什么?难道你一生都要做这燕金和昭胤之间的间谍,为这些权贵龌龊奔走?你和珊璞已经饱受家破人亡之苦,为何还要助纣为虐,为人间再增新恨?”

    感受到白珊瑚的钢刺已再无刚才的狠厉,云焕不顾锋刃锐利,伸手推开钢刺,转过头凝视着白珊瑚,沉声道:“以你的才干,本可大展宏图。但良禽择木而栖,就算你身居天王女官之位,掌管半个岳州城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听命于上头那些争权夺利的疯狗?你觉得他们会认同你的理想和抱负吗?什么昭胤,什么燕金,他们为了财富和疆土发动战争的时候,考虑过我们这些百姓的感受吗?他们会在意这战争之中死去的士兵将领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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